太极殿内,百官正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上奏或是听着别人上奏。近半年来唐帝上朝的时辰一日比一日晚,到了本月竟破天荒地改成了两日一朝,百官心中不禁暗暗猜测,圣上的龙体是不是出现了异样。
上奏之声不绝于耳,百官们各怀心思。
各部、各衙、各地皆有奏本,大到天灾人祸,小到偷盗抢劫,或伸手向朝廷要钱赈灾,或为显示自己治理有功,或向朝廷诉苦诉难。
若在往日,唐帝定然会竖着耳朵听听,不管有用没,可今日他却丝毫没有心情去听百官们的汇报,他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件事——禁军十二卫!
禁军十二卫虽然沾了‘禁军’二字,但却不负责宫里的守卫。十二卫的主要职责是日常负责出入城门的人流车马,长安东、南、西各有三道城门,加上朱雀大门前以及长安城中日常巡护的两卫共同组成了这‘十二卫’,换句话说,新唐国都长安的门户便由这禁军十二卫来把守,其重要之位不言而喻。
禁军十二卫的大统领一职,自然要由皇帝至亲至信之人方能胜任——甘戎,长安禁军十二卫的大统领,本身就是大满强者,在大统领位置上已坐了三十年之久。
唐帝为何如此信任他?原因很简单,因为唐帝尚在亲王府时甘戎便是府上的护卫统领,他是唐帝的老家臣,自然对唐帝忠心耿耿。甘戎也不负唐帝所托,他掌管的十二卫如同一块铁板,将长安城护卫得严严实实,即便在‘六王之乱’的时候,整个长安也没出什么乱子。可现今甘戎大人已年近古稀,身体也每况愈下,即便一颗忠心至死不灭,此时也要为圣上将来的安危做做考虑。所以,今日甘老大人选择入宫向圣上禀明退意。
唐帝在龙椅上心不在焉,而王延庆也在殿下心不在焉。或许是某种默契,唐帝的眼神不知不觉地飘向这位国舅,而恰巧此时,王延庆的目光也飘向唐帝——
其实,王延庆今日入宫之时便得了陈进爵的信儿,说是甘戎入宫了,而且尹敬廷也接了勤政殿的御旨,早早入宫去了。是以从朱雀大门走至太极殿这一段路,王延庆一直在思考其中关系——虽然他从未与甘戎打过交道,但敏锐的他大致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在殿门外时,连兴照例候着王延庆,并弯着腰上前与他打声招呼。连兴是户部侍郎,也是王延庆最忠诚、最得力的下属。
王延庆见他后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便拉着连兴掩口嘱咐了几句。在听到王延庆如此突兀的交代后,连兴一脸震惊。而王延庆则丢下连兴,一脸严肃地继续向大殿走去,甚至连路过向他问好的大臣他都没有回礼。
四目相对,如同一道闪电连接了海与空。
唐帝从思绪中挣脱出来,此时一位官员正在用着慷慨的措辞上奏着什么。唐帝毫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大殿下的百官,随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位官员愣了一愣,而后便识趣地草草结束上奏,乖乖地退了回去。
唐帝有意无意地看着王延庆,道:“伯忠呐,今日你可有奏折需上参?”
“禀圣上,微臣无事可奏。”
“哦?伯忠似乎有心思呐。”唐帝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延庆忽然跪下,用着平缓的语气高声说道:“微臣惶恐,谢圣上挂念。臣父今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故微臣心有牵挂,所以......”
“平身吧。”
“谢万岁。”
“王老大人年岁已高,你作为家中长兄的确应该多多上心一些”
“微臣谨遵圣上教诲。”
百官在下面听的是一头雾水,这好好的上朝怎么就忽然变成拉家常了?不过这么一来,朝堂之上的气氛倒是缓和不少。
朝堂陷入短暂的沉默,但氛围却还算轻松。可就在此时,唐帝忽然将语调提高,像一道惊雷那般——
“禁军十二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