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老人家，一旦拿起导筒，那双手就仿佛注入灵魂一般。

能精准地比划出演员站位、镜头运动，从颤抖的细微调整到果决的大幅度挥摆。

廉许国的声音意外地温和，他没有像之前陆绒遇到过的所有导演一样带着审视角色的目光，而是直接把他当成了影片中的角色来对待。

老人郑重地握了握青年的手。

后来陆绒才知道，廉许国导演不管在剧内还是剧外，都是以角色名来称呼演员。

两天后。

天刚破晓，沈阳城还裹在一层薄纱般的晨雾里，小剧场后台却已是热闹喧腾。

年逾花甲的老师傅，也就是影片中林嬉的养父兼师傅林伯，身着一袭洗得泛白的蓝色布衫，手里拿了一把陈旧的折扇。

林伯的扮演者也姓林，是有真本事的人，在剧外也担任着演员们的老师。

大家干脆也叫他林伯。

周边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正准备着拍摄的道具和摄像机位，场地正中央，林伯要教的人却不止影片中的十三个。

只见林伯的身前，密密麻麻站着好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豆丁，一个个小脸冻得通红。

正是扮演主角和十三个姐姐儿童时期的小演员。

后面才是饰演成年后的演员，陆绒裹着红色大袄子赫然站在最后面。

细数下来，这个不算宽阔的地方竟然有足足二十六个人。

不过不管年纪大小，都逃不过林伯的‘早操时刻’。

随着林伯脚步有节奏地开合，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林伯一个老人家了，精神气比几个年轻人还要足。

林师傅目光炯炯，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地吆喝着：“都精神着点儿，早起练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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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女孩，年龄参差不齐，大些的十三四岁，透着青涩的懂事，小些的也有八九岁，眼眸里满是好奇，此刻都乖巧地站成一排。

在队伍最右边，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个头小小，脑袋却机灵地左顾右盼，有模有样地站定。

“来，先吊吊嗓子，跟我念——‘咿——呀——’，从丹田往上顶气，别扯着脖子瞎喊。”

林师傅率先示范，微微仰头，声若利箭，悠长且醇厚。

女孩们依样照做，一时间，后台满是或尖细、或清脆、或还带着奶音的练嗓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块，热闹得不行。

倒是后面的成年演员们比不得小孩子精力旺盛，睡眼惺忪，又冷又困。

林伯这一声倒是彻底把她们喊清醒了。

练完嗓，便进入身段教学。

老师傅轻摇折扇，一个箭步跨到场地中央。

“看仔细咯，这走步得有个‘风摆柳’的架势，脚底下轻挪，腰肢软和着晃，像不像那春风拂过柳枝？”

说罢，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脚步轻盈，腰肢款摆，手中折扇开合间，带出一抹风流韵味。

女孩们纷纷模仿，有的学得有三分像，那腰肢轻扭，透着少女的娇俏。

有的则手忙脚乱，步子乱了套，那腰就跟焊死了一样，死活扭不动，只能急得直跺脚。

小男孩在旁瞪大眼，小短腿学着迈大步，一摇一摆，努力跟上节奏，却因步子太大摔了个屁股蹲。

也不哭，爬起来拍拍灰继续练，逗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别笑，学艺之路，本就坎坷，现在练不好，上台可就丢丑喽！”老师傅板起脸，严肃的话语里满是期许。

陆绒跟着陈大爷将精髓学了大半，有一定的基础，虽然缺席了很久，进度却遥遥领先所有人一大步。

正好他在小男孩的后面，便上前手把手教。

廉许国坐在那把跟随他多年、嘎吱作响的折叠椅上，目光望向不远处师徒欣欣向荣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眼神中，一抹怀念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