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也很冷。
此时的气温骤降至零下七度,可以预见,未来远东的气温将一直下降至零下四十度以下,大雪纷飞,寒冷无比。
这是最低达到零下七十度的地方。
匆忙撤退的叶尼塞军队来不及带走所有的伤员和尸体,只能任其留在战场痛苦的哀嚎和被雨水浸泡,大批身负重伤的叶尼塞伤兵暴露在冷雨之中。
他们血流不止,冷雨又带走了他们的体温,于是大批大批的死亡……
等到雨停的时候,收容伤兵的夏军发现,需要他们收容救治的叶尼塞伤兵已经不多了。
死人是不需要收容和救治的。
……
一日鏖战,敌军溃败。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战线的装甲部队在得到增援和补给后,开始追击溃逃的叶尼塞军队,在阵地防御他们的威力大打折扣了,现在,在广袤的平原上。
他们天下无敌。
我坐上了返回319高地的越野车,同时也知晓了319高地的战友们又一次打退了叶尼塞人的进攻,在这场战役中,他们在319高地发挥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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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异常兴奋,手里端着的相机微微发抖,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战友们留下一张足以进入历史的照片了。
我有强烈的预感。
可当我准备用微笑迎接凯旋的英雄们的时候,一幅幅感人的场景闯入我的眼帘:战士们抬着伤员,押解着俘虏,个个神色庄重。
此时的我也笑不出来了。
我明白……
有很多人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不停地按动相机快门,我为英雄们留下凯旋归来的瞬间……
我重新站在了319高地的制高点,这里曾有无数叶尼塞士兵不惜失去生命去抢夺,也有无数帝国军人用生命在扞卫。
放眼望去,远处升腾的硝烟灌满丛林,蜿蜒山路上的战友们抬着伤员、押着俘虏回撤。
新的部队和面孔向这些奋战的军人敬礼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他们是来换防的。
我从山顶望去,见到一场鏖战过后,疲惫不堪的战友们抬着伤员还有永远沉睡的战友,在陡坡崎岖的险路上走着。
走着走着,就会发现,其实那些逝去的生命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们与我们一同走着,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凯旋而归。
硝烟伴随着雨后阴沉沉的天,血与汗水染红了319高地,我的眼泪模糊了照相机的取景屏。
25岁的副连长张凤生是319高地主峰的正面强击大队的一员,在猛烈的炮火中他率领强击队员第一个扑向了敌人。
望着躺在担架上输着吊瓶的张凤生副连长,让我想起了刚来319高地的时候。
他送给我三盒香烟并微笑着对我说:“小李,多给我拍一些战场上的照片……”
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为张凤生副连长拍下这最后的一张照片了——就在张凤生副连长冲锋的时候,三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一个月后,张凤生副连长因抢救无效牺牲在后方医院)。
天阴沉沉的,硝烟弥漫整个319高地,战友们就是从后面的硝烟中一个个走进我的照相机镜头。
从战场归来,我见不到英雄们的欢喜,只见到血迹与汗水侵泡的迷彩服和战友们艰难的神情。
他们从硝烟中走来,竟然是这疲惫不堪无奈的面孔,硝烟、弹尘、汗水、血迹凝固在大夏军人们的脸颊上。
满身血迹和汗水的通信员王孝彬,走走停停、晃晃悠悠进入了我的镜头。
他告诉我:“敌人的子弹从我下巴底下穿过,打断了我手里拿的这根耳机线……”
“指挥官阵亡了。”王孝彬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那是一顶钢盔,侧边印有赤龙纹章,正面有一个弹孔,上面的血迹未被雨水冲刷干净,一发流弹夺走了他的生命。
我面无表情的接过钢盔,目视着王孝彬缓慢的离去,我小心收好指挥官的钢盔,然后转身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再见了,指挥官。
再见了319高地的战友们。
你们的名字和影像将永远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