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十月初一、申时、天山剑门、铸剑阁】
李恪让众人俱在门外等候,他独自一人进入铸剑阁中。
待得他走入铸剑阁之后,只见内里陈设并非他想象中的宏大壮丽,反而显得清幽静谧,空旷的一座阁楼中,除了墙壁与四周挂满了各色宝剑之外,只居中一个大铁炉,炉下燃烧着熊熊烈火,炉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手持大锤击打着一把铁剑的剑胚,那「老者」对于李恪的近身好似充耳未闻,就一心专注于对铁块的击打中。
「老人家……请问……?」李恪正想问对方可曾知道他三弟秦孤风人在何处,那满头白发的「老者」已然转过身来。
「三弟?!」李恪乍见眼前之人,忍不住大吃一惊。
那满头白发之人并非「老者」,而是一位少年,他不是别人,正是李恪这一年来无日不在思念的三弟秦孤风。
李恪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与他一同在太湖上高声谈笑、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曾经一剑制服蜀中康门的大少令在场群豪无不胆寒的少年;那个与他英雄相惜慨然结拜结下生死盟约的少年;此刻竟然是以这样一幅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满头白发纷飞,一身衣衫凌乱,双眼中也再无往昔飞扬的神采,而是一如平静的水面,波澜不起……
秦孤风转过身来,见到李恪,脸
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但随即便化作了淡淡的笑意。他放下手中的大锤,走到李恪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你来了。」
李恪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秦孤风,心中充满了疑惑。他问道:「三弟,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才17岁的年纪,怎会满头白发?你……」
李恪心头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愤怒,这天山剑门欺人太甚,将我三弟囚禁于此处高楼也就算了,因何还将他折磨成这般模样?!
秦孤风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李恪心中所想,摆了摆手,淡然说道:
「大哥,我很好,多谢你特来看望。至于我为何会这样……这其中的缘由,我日后自会向你解释。」
秦孤风的声音也与往日有明显不同,竟是低沉沧桑了许多,在李恪心目中,只一年未见,三弟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若非面貌还是从前的样子,李恪几乎不敢相信。
顿了一顿,秦孤风问道:
「大哥,你这次因何会不远万里来到天山?」
李恪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他连忙说道:「三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听天山剑门的少门主叶云叶大哥说,你与天山剑门三公子比剑失利,因之被他们囚禁在铸剑阁中,还要为他们铸满十年之剑。你才十七岁的年纪,怎可就这样被囚十年?!是以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离开天山!」
秦孤风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又恢复平静。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不能离开。」
李恪闻言,心中一急,紧紧抓住秦孤风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为何不能?三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天山剑门在威胁逼迫你?……你告诉大哥,大哥一定会为你做主!」
秦孤风看着李恪焦急的样子,眼神中掠过一丝暖意,但随即又恢复了深沉而木然的神情,只是淡淡言道:
「大哥休要误会,天山剑门没有威胁逼迫我,我留在天山铸剑阁中,与任何人无关,只是我自己想留下。」
李恪一愣,不解地问道:「你自己想留下?三弟,你为何……」
「大哥勿再多问,就请回吧!」秦孤风摇了摇头,已经不愿再多言,而是顾自回转身
,重新又操起大锤,对着那一块剑胚不断击打,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和他无关,此时的秦孤风,眼里只有那一堆铁块。
李恪心中一沉,他不明白三弟为何如此执拗誓要留在这与世隔绝的天山铸剑阁中。可接下来,无论他如何苦劝,秦孤风就是不听,而且自始至终都在专注于打铁铸剑之中,恍若眼前的李恪已然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