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点了点头。
“若照此理,这家天音乐坊,岂非就是一座魔窟?”
“这里就是一座魔窟!”李义再度点了点头。
徐恪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看了看四周一片歌舞升平之象,刚才打斗损坏的桌椅已然被人换好,此刻酒楼内业已坐满了人,在歌声阵阵当中,食客们觥筹交错,喧哗谑笑之声不绝于耳,整一座酒楼内到处都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之象……这完全是一处长安城其乐无穷之地,如何在师兄李义的眼中,却成了一处魔窟凶域?
“师哥,不至于吧?”
李义冷笑了一声,却道:
“此地非但就是一座魔窟,而且那魔窟之主,昨日还被你亲手给放走了!”
“这……”徐恪不由大感惊诧,他挠了挠自己的额头,窘迫道:“师哥是说那位‘玉姑娘’就是这座魔窟之主?这……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玉姑娘如此一位弱不禁风之人,怎地成了一个魔头?”
“呵!你怎知她弱不禁风?你又何以断定她不是魔头?就凭她一副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李义面带揶揄之色,不无嘲讽道。
“这……师哥……这事儿……”徐恪急得抓耳挠腮道:“这事儿师哥是不是武断了些?你何以就断定,玉姑娘真的就是一个魔头?”
“‘何以断定’、‘何以断定’……你哪来那么多的‘何以断定’?!我李义做事,从来凭的就是两个字——‘直觉’!你明白了么?”李义有些不满道。
“师哥……我晓得了……”徐恪低下头,面露委屈之状,他心道,你刚才不也问我“何以断定玉姑娘就不是魔头?”那我要是说,我也是凭直觉,可以吗?
“我问你……”李义看着徐恪双眼,正色道:“昨日我让张木烨去抓捕玉天音,你为何半道阻拦,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昨日……张木烨……原来是……”徐恪更为诧异道:“原来张木烨命杨文炳去抓捕玉……玉天音,这一切,竟都是师哥你的主意!”
“要不然呢!”李义斜了一眼徐恪,略带嗔怪之色,责备道:“北境侯世子一案,原本就是你青镜司分内之事,若不是得了我的指令,他张木烨何苦来哉,要替你这么奔波卖力?”
“可是……师哥又为何要让张木烨去抓捕玉天音?”徐恪挠着自己的额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心中苦笑道,那一日我见杨文炳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就为了抓捕一个柔弱女子,我以为杨文炳那厮定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哪料到今日在我师哥眼中,当时我这般救人之举,恰反倒成了“不分青红皂白”!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李义喝了一口酒,遂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与徐恪一一道来。
原来,四天前,大乾皇帝李重盛曾与内廷总管高良士一道微服出宫,皇帝一时兴起,便去了一趟天音乐坊。然而,李重盛不去则已,去过之后,心中不免大吃一惊。
只因那坊主玉天音虽看上去不过一十六七岁的蒙纱少女,然她手指抚动琴弦、轻歌婉转之际,竟不知不觉间向人群施展出了“摄魂大法”,中此法术者,三魂中立时被夺去了天地两魂。
此种摄魂之术害人不浅,却往往不露丝毫痕迹,因之最是歹毒不过。中此术者,天地两魂被夺之后,内心便失去了善恶之念与空灵之心,变成了一具徒知贪取利益、满足私欲的行走躯壳。
李重盛眼见于此,内心怎能不心急如焚?他先是派钦天监正袁天罡前往镇压,同时也是试探对方实力。然袁天罡带着他师门法器前往对敌,与玉天音动手才不过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那件“天雷伏妖塔”也在玉天音魔功之下,化作了满地灰烬。
李重盛不敢耽搁,随即便与李义一道亲往神王阁求助于阁主白无命。白无命本不愿出马,然碍于皇帝颜面,只得勉强答应,先往天音坊查探一番,若果真发现玉天音有害人之举,当立时施法将之镇压。
可是,令李义没想到的是,师傅白无命于五月二十六亲往天音楼查探过后,回来竟道,那里不过一寻常酒楼,里面食客吃吃喝喝好不惬意,至于那位坊主玉天音,只是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一曲《塞外秋》,除了琴音略显悲凉之外,其余并无不同。
当时的李义就反复问道,难道师傅听不出那玉天音夹杂于琴音中的“摄魂大法”么?可白无命还是摇头,固执地以为玉天音只是寻常抚琴,台下一众食客也无不听得“津津有味”,哪里来的什么“摄魂大法”?!
李义当即将此事回报于父皇李重盛知晓。父子两人商议之后,便猜测或许是那女魔头预卜到白无命会来,是以故意收拢魔力,潜藏魔踪,不再行摄魂之法。
李义便心生一计,他密令张木烨派遣大队人马,索性以“北境侯世子被杀一案”为由,明目张胆地将那玉天音缉拿。当时李义还特意叮嘱张木烨道,抓捕玉天音的声势要越大越好,青衣卫手下无论出现多大伤亡,都需将此人擒拿入卫里严加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