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低下头吃饭,无言以对。
李重盛面朝三位少年,满脸尽是慈爱之色,笑着问道:
“弘明、弘恩、弘磬,你们有谁愿意跟着皇爷爷学剑么?”
“愿意!我愿意!”
对面的三位少年,尽皆手举得老高,尤其是坐于左首第一的那位高个少年。
李缜子嗣颇为艰难,自己的正妃钮氏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老大李弘成、老二李弘文,均早年夭折,只留下排行老四的李弘恩,今年十四岁,身子尚且健好。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李弘波,今年十三岁,尚待字闺中。
比李弘恩只大了一岁的李弘明,虽排行第三,却是庶出,乃侧妃张氏所生。而排行最末的李弘磬,今年才十一岁,却是侍妾所生,身份最是卑微。
此刻,那位身形最高,应对李重盛问话最是热切的少年,正是李缜的第三子,今年十五岁的李弘明。
“皇爷爷剑法厉害,我要跟着皇爷爷学剑!”李弘明开口央求道。
“弘明,皇爷爷剑法厉害,你是听谁说的?”李重盛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
“我是听……听父亲说的!”李弘明望了望李缜,有些怯生生地回道。
“那皇爷爷先考你一考!”李重盛放下碗筷,略作思忖,随即问了一题: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这几句话,出于何处呀?”
李弘明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屋顶,又不断地挠着自己的头,然他左思右想,还是完全想不出来,他皇爷爷说的,到底是什么句子。
“弘明,看来,你没好好念书啊!”李重盛拾起筷子,吃了一口青菜,又道:
“你父亲说的对,身为我李家的子孙,先要将书念好!书都没读好,光是学剑,那可不成哦!”
李弘明羞愧地低下头,讷讷言道:
“孙儿记下了,孙儿回去之后,定当好好念书,牢记皇爷爷教诲!”
李重盛又面朝中间坐着的李弘恩,问道:
“弘恩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么?”
这时,连李缜也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李弘恩,他平素待人一向沉默寡言,与儿子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趁着父皇考较自己的儿子,他也想借机了解他们一二。
此时的李弘恩,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挺直脊背,不慌不忙地答道:
“皇爷爷,这几句话,出自《诗三百》,说的是殷高宗顺应天命,讨伐荆楚,使四方诸侯来附,万邦咸与臣服的事迹。殷高宗乃中兴圣主,在他治理之下,百姓们无不恭敬守法,无人敢有半分懈怠!最终天下一统,尽归于大商治下!如今,我大乾在皇爷爷精心治理之下,四海归附、万邦臣服,皇爷爷上承天命,下得民心,功劳就跟当年的殷高宗一样!……”
坐在李弘恩身旁的李弘明却不服气道:
“皇爷爷乃千古明君,区区一个殷高宗,怎可与皇爷爷相提并论?!”吧
“诶!不得诽谤古人!”李重盛朝李弘明面色微微一冷,以略带训诫的口吻言道:
“殷高宗中兴之治,堪称前无古人!你皇爷爷若能得一个与他一样的评价,心中已是不胜欣慰了!”
坐在李缜身旁第二位的侧妃张氏,朝自己的儿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那李弘明忙又低下头去,从此不敢再说话。
李重盛手捋着自己颌下的一缕长须,双眼望着李弘恩,眼眉间满是慈蔼与赞许的神情,那少年生得剑眉龙目,依稀就是自己当年的模样……
当下,皇帝便兴致勃勃地问道:
“弘恩,过些日子,皇爷爷就派人将你接入皇宫。你跟着皇爷爷一起学剑、读书,咱们祖孙两好好做个伴,可好?”
“孙儿谨遵皇爷爷之命!”
“好好好!哈哈哈!……”李重盛一边不住地点着头,一边还呵呵大笑着。
“不过,孙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弘恩还想要一个赏赐么?”李重盛微笑着问道。
他今日见到了李缜,心中只是生出了一丝愧意,然见到了自己的皇孙李弘恩之后,心里面当真是异常地开怀。人老之后,每每就喜欢与青春年少之人呆在一起,感受对方那一股蓬勃而茁壮的生命之力,皇帝亦是如此。
李缜却朝李弘恩瞪了一眼,训斥道:
“弘恩,休要胡闹!还不快谢过你皇爷爷?”
“诶!你不要说话!”李重盛立时摆手阻住了李缜,又朝李弘恩和言问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弘恩站起身,朝李重盛躬身行礼道:
“孙儿请求,让弘波妹妹能跟我一道入宫,一起跟着皇爷爷学剑!”
“原来是这个呀!”李重盛望了望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孩,见她年纪虽小,然浑身上下亦透着一股飒爽之姿,其状象极了自己的十七女李琪,于是爽快应道:
“朕准了!”
“谢皇爷爷!”
“嗯……”李重盛又盯着眼前的李弘明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象一个人,皇帝遂转头朝李缜问道:
“缜儿,你觉得,弘恩象不象一个人?”
李缜却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不瞒父皇,孩儿也早就看出来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那你觉得,他象谁?”李重盛更为疑惑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