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犹豫半晌,却道:
“师兄,那猫妖虽然此前连番害人,然目下的长安城,却再未发现死尸,说明那猫妖已然改了性子,从此不再为祟。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再大费周折去捉拿猫妖?且听任她自行遁去,岂不更好?”
“师弟此言差矣!”李义仰脖喝了一口酒,道:
“妖是妖,人是人,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各为死敌!妖族大多为兽类夺天地之造化,强行修炼而来,人以兽为食,妖便以人为食,人与妖之间,势难共存也!”
徐恪心里却想着,人与妖之间,或许也能共存呢?我府里的胡姐姐与书仙老哥,他们都是大妖,不是与我们人类也挺好么?
李义接着言道:“妖族生性残忍嗜杀,普通人类虽能捕兽,却大多不是妖族之敌,是以,上古诸神将妖族迁居于西牧洲沼泽之地,并在神洲大地广设诸天结界,令妖族不能踏入我中土神洲半步。人妖分处于两地,这才各自相安无事……”
徐恪问道:“神洲既有诸天结界,那……猫妖缘何却能进入我长安城呢?”他心里其实是想问,碧波仙子与半解书仙他们,如何竟能闯入神洲,还在这里平安无事地生活了好几百年?
李义叹道:“我东土神洲,最是广大,东西横跨一万八千里,南北纵越二万四千里。如此广袤丰饶之地,就算那上古诸天结界再如何强大,亦难免有法力薄弱之处。师弟岂不闻‘渔网再密,总有漏网之鱼’乎?上古诸天结界亦是如此,这数万年来,总有些‘漏网之鱼’,寻机混入了咱们这一片神洲沃土之中……”
南宫不语一直在低头吃菜,此时也不禁说道:“南宫亦曾听家师说起,数万年来,东土神洲亦常被那些漏网之妖侵入,然则,这些妖物在上古诸天结界笼罩之下,妖力还是大受局限,所能施展者,至多十有其一。”
李义点头道:“照理是如此,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徐恪不解道:“既然上古诸神将妖族迁居于西牧洲,他们又何必费力穿过诸天结界,非得进入我中土神洲呢?”
李义叹道:“师弟,你没去过牧洲,自然不知那里的荒芜。二十余年前,我曾跟着师傅以腾云之术,飞越于牧洲万里之遥,只见那里到处都是一片沼泽,荒草漫漫、污水横流,你教那些妖族如何在那一片蛮荒之地生存?”
徐恪道:“原来,妖族想方设法混入我神洲,是意欲抢夺这片沃土?”
李义点头道:“是以,无病,你今后须当切记,人妖之间,势不两立,切不可心存侥幸,行错善念,误将妖类当作朋友!”
徐恪心知李义言外之意,自然是提醒他时时刻刻谨记人妖之防,尽早与家中的那两个大妖划清界限。然而,他心里兀自觉得,胡姐姐与书仙老哥虽然都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但他们所言所行,无一不是善心善举,实在不象是一个坏人。
徐恪低头沉思着:难道,就因为胡姐姐与书仙老哥俱属妖人之列,我便当将他们视作势不两立的死敌,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他心下立时连连摇头,在他心目中,“半解书仙”舒恨天虽长相丑陋了一些,然心中亦有一份侠义之念。舒恨天虽擅长妙手空空之术,然他偷盗的都是大户人家,所取的也大多是不义之财。而且,这么多年来,舒恨天偷盗而来的钱财极少花在自己身上,大半都散给了那些穷苦人家,这样的人若要他徐恪与之死战,他万万不能答应!
至于那位“碧波仙子”胡依依,则更不消多说。胡依依以医术行于人世,非但从不害人,多年来更是活人无数,浙东沿海一带的民众,凡受过她恩惠之人,还将她的长生牌位供奉在家中,日日祷祝不休,这样的人,他敬重爱护还来不及,如何能忍心与之为敌?
“……”
徐恪忍不住心下暗自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却无言以对。
“殿下所言极是!”南宫不语见徐恪脸上忽而现出一丝怅然之色,知他心中必有一个疑问难以排解,忙跟着劝道:
“贤弟,我们人类对于兽族,食其肉,吞其髓,戕害不可谓不极矣!妖族多半是自兽族修炼而来,你想想看,他们妖族对于我们人类,还能安着好心么?依照殿下的推断,妖族觊觎我们人类的神洲沃土,已不是一日两日,若我人族稍有松懈,一旦让妖类趁机入主我东土神洲,到时候,遍野都是妖物,天地尽被荼毒,我等人类可就身陷万劫不复之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