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敢!只是事情既已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有几句话,孩儿一直憋在心里,此时不得不说罢了……”李仁冷然回道,语气中,竟似大有愤懑之意。
“你任性妄为、卖官鬻爵、贪墨国帑、一意为私!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竟还有脸来责怪朕?!朕让你去国库借银了吗?朕让去卖官敛财了吗?朕让你这般大肆挥霍吗?你身为太子,贵为储君,不思洁身自爱,为兄弟们行个表率,为大臣们做个楷模。你做了四十六年太子,日日只知放纵娱游,时时不忘享宴贪欢,出门的排场比朕还有过之……你自己说说,你什么时候做过一件正事?!”李重盛大声斥道。皇帝此时不由得站起了身子,胡须抖动,心中的怒气已如波涛汹涌……
“父皇!……父皇说孩儿做了四十六年的太子,没有做过一件正事。孩儿此时也有一句话想问,这四十六年来,孩儿做的事情,何尝有一件能入父皇的眼里?大哥、三弟、四弟、八弟……他们都能时时得到父皇的褒奖,处处得到父皇的关怀。父皇何曾有一天夸奖过我?孩儿做了四十六年的太子,每一日都做得胆战心惊,这样的太子,不做也罢……试问这普天之下,哪一朝哪一代,有当了四十六年的太子吗?父皇不嫌这龙椅坐的累,孩儿这太子的位置,倒委实已坐得累了……今日,父皇要废我这太子位,那就废了吧,孩儿没有怨言……孩儿这一身血肉之躯,也是父皇所赐,若父皇有意,也请一并收去!孩儿定当从容赴死,决无怨恨!”李仁依然是一脸全无顾忌的表情,他迎着李重盛灼灼的目光,大声回道。他今日,心知结局已定,便索性将心一横,豁出去了……
“试问这普天之下,哪一朝哪一代,有当了四十六年的太子吗?父皇不嫌这龙椅坐的累,孩儿这太子的位置,倒委实已坐得累了……”李仁的这一句话,分明已是在咒怨他李重盛岁数活得太久之意。天子虽然年纪老迈,但耳聪目明,心思何等机敏,这一句话不啻一声沉雷,炸响在他的心头,直听得李重盛急火攻心,险些背过气去……
“逆子……滚!”李重盛跌坐在御榻上,无力的喊了一句。
那内廷总管高良士不敢怠慢,忙跑进来拉起李仁的手就往外走。李仁刚刚走到了殿门外,却又听到皇帝李重盛远远地问了一句:
“你结交左武卫李君羡,真有图谋不轨之意吗?”
李仁做梦也没料到,他父亲此时还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只因他刚才只是看了几张供认捐官行贿的供状,便已吓得当庭跪倒。而那张检举太子结交左武卫将领,意图不轨的供状他却一直未曾过目。如今,皇帝冷不丁这一句问话,自然听得他一头雾水……
李仁冷笑了一声,淡淡地回道:
“父皇说我有,那便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