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十八、酉时、龙门镇、玉楼春酒楼内】
听到李恪这一句,崔鹏顿时脸若死灰,只得重新跪倒在地。他旁边的金湘鱼虽想帮他求情,然见李恪脸色说变就变,吓得也不敢多言,只好讪讪地退在一旁。
慕容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凳子上,看着李恪一副正襟危坐、官威十足的样子,心中顿觉有趣。
“我的无病哥哥果然与众不同,他才这点年纪,仅凭一句话就能让一位将军跪在地上发抖,恐怕此刻就算是我二哥在,也未必能做得到呢!”
她的这一番心声,若是真的让慕容桓听到,必然会大感不服并与她争辩:三妹呀,你的无病哥哥毕竟是皇子的身份,可你的二哥只不过是天宝阁的二公子,连少阁主还轮不上,人家凭什么怕你啊!
自然,慕容嫣也必定会小嘴一噘跟她二哥争辩道:我的无病哥哥就是这么厉害,你别不服!
……
李恪自然也无从知晓慕容嫣此时心情的变化,他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崔鹏,顾自端起茶杯,喝着那杯苦涩无味的茶水,喝着喝着,忽然觉得茶水中亦深藏着一丝甘甜之味,若不是细品,亦实难品得。
跪在地上的崔鹏,忽然想起之前在军中曾听到过的一句传闻,说是圣上新封的那位“青衣卫百户”,可凭手中一把昆吾剑对五品以下官员行生杀予夺之权,这生杀之权乃代天子而行,可先斩而后奏。如今这位身佩昆吾剑的“青衣百户”就坐在自己身前,而自己这一个参将的官阶也才正六品,他如何不心中突突乱跳?
“天啊!待会儿这李千户不会抽出他的昆吾剑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吧?老子贪来的那三千两银子,可还没机会去花呢!”
“要不……把这三千两都献了给他?不行,他是皇子,哪里还缺你这三千两?早知今日,老子费心费力去贪这些银子干啥!”
“老家那个婆娘,等了老子快十年,哎呀,老子实在对她不住!若是此番有命回去,定要对她好一些!”
那崔鹏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只片刻之间,内心已动了无数念头,而大多都是后悔与自责……
过得一会儿,李恪才终于面朝崔鹏问道:
“我的‘龙纹玉牌’呢?”
崔鹏会意,忙缓缓起身,将怀中的那一块龙纹玉牌恭恭敬敬地献到李恪手中,口里不断请罪道:
“末将方才多有失礼,请李大人治罪!”
李恪伸手一指旁边的一张凳子,“坐!”
“是!”崔鹏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听话入座,挠了挠自己的一颗大头,心道总算今日是有惊无险呐!
李恪朝慕容嫣点了点头,复又问崔鹏道:
“听闻龙门镇出了一只‘天山玉掌’,有这回事吗?”
“有有有!”崔鹏顾不得喝一口金湘鱼递上来的“西域苦茶”,忙点头回道:
“这事还是前不久一个猎户发现的。他进山打猎,饥渴难耐时在山里找到一处古井,井水深不见底。他从井里打水时,猛地看见井底竟然‘躺’着一只手掌!那手掌就跟活人的手掌一样,翻来覆去地能动,只是不知道咋回事,竟然一直躺在井底?”
旁边坐着的舒恨天心下不解,即插口问道:
“猎户打猎?你们这茫茫戈壁,到处风沙漫漫,还能有地方打猎?”
“咳!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啊!”崔鹏忙解释道:“咱们这里虽是沙漠,但毕竟与天山相隔不远,离此不到百里有一座‘岐山’,是天山的支脉。岐山中多野兽,最多的是灰狼,其次就是黑熊。那黑熊的熊胆性热,能治寒病,要是卖到长安,其价堪比黄金啊!除了熊胆之外,熊掌、熊皮也都价值不菲,是以咱们龙门镇里靠打猎为生的猎户不在少数。”
李恪接着问道:
“既是一只手掌,为何叫它‘天山玉掌’?还说它能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咳!……”崔鹏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不瞒大人,这‘天山玉掌’之名,末将也是不久前才听说,不知是哪一个皮痒的人胡乱起的名字?以末将猜想,此地是天山脚下,这井底的手掌色如白玉,又常年不腐,因此才有人叫它‘天山玉掌’。至于它能‘包治百病、延年益寿’,则纯属胡扯!这只手掌如今还躺在井底,如何能知道它可以治病?附近乡民信口胡说又以讹传讹,大人切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