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到子贝病体好了,姐姐自当与她同来。”
“那……说定了!”
“嗯!”
……
徐恪同李义看着这两位俱是人间绝色的女子,举杯对饮之后,靥辅微红,酡颜如玉,均看得有些呆了。
接下来,便是怡清行令,她仰望高天之明月,只略略一想,当即口诵成章:
“月色有三重,一重送灯烛;
二重怡人心,三重寄离愁;
我只取半重,寄语月中叟;
但得良家子,双双共白头。”
吟诵罢,怡清的目光飞快地从李义头顶扫过,忍不住头一低,面色更是羞得通红……
依照峨眉派的规矩,门下弟子,修道不避世,若有弟子有意与他人婚配,自可禀报掌门,经掌门师尊首肯后,即能重回俗世嫁人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只不过,从此后她们的身份就只是蜀山峨眉派的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怡清自小就遭父母遗弃,乃是被她师傅收养而来。她虽一直在峨眉山中修道,奈何性喜热闹,心思总是静不下来,虽被师傅训斥过多回,然其跳脱之性终不能改,故而她师傅妙羽真人已经同她讲过多次,说她并不适合一世深山修道,将来若是能遇到一位有缘人,自可与对方成婚生子,做一个俗世中人即可……
今夜,怡清自己也不知怎地,竟能咏出这样的诗句。兴许是饮酒甚酣之故,心中一动便脱口而出,待诗句已出,她心下又不免后悔。只不过话已出口焉能收回?当时她就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而坐在怡清对面的李义,闻听此语,又见怡清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心中自是激动莫名、欣喜若狂。
徐恪见此情此景,却暗自心道,在甲子十二线命轮中,怡清自始至终一直陪在我与众姐妹身边,想不到,在这一处乙丑八线命轮中,她竟是与我师哥入对成双,见他二人此时眉目传情,想必怡清对我师哥早已是芳心暗许,看来,命轮不同,每个人的命运方向果然是不同啊!
舒恨天有心想说一句,瞧不出怡清妹子也是性情中人啊!这般敢言敢爱,可真叫书仙老哥我佩服得紧!不过,他话到嘴边,还是吐了吐舌头,不敢出声。
众人眼望徐恪,此时也轮到他行令了。
然徐恪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名字难以入诗,只得向众人拱手认输,手举酒杯便欲自罚三杯。
怡清却道,既是行令,不作诗,说个笑话也行。
于是,徐恪就满饮了一杯之后,向众人讲了一个笑话。
说起来,这个笑话还是他去年在户部上值之时,从同僚口中听来。
说是有一个户部的书吏,某一日在大街上遇到一位乞丐,那乞丐衣衫褴褛,拦住了书吏,伸手向他讨要十文铜钱。不想,书吏闻之不禁大怒道,我自己在户部上值,月俸仅一千八百文钱,若是合在每日,便只有六十文,若是算成每一个时辰,便只有十文不到。而你区区一个乞丐,只动了两片嘴唇,眨眼间,竟敢跟我索要十文铜钱?!那乞丐闻言也不禁失笑道,这位老爷,我今日只是在这条街上讨了一个上午,就有一百文铜钱入账,你过得如此寒碜,还不如跟着我一道行乞得了?……
众人听了这个笑话,都不禁莞尔一笑。胡依依不禁问道,一个户部书吏,大小也是公门中人,每月的俸禄真的这么少?还不到二两银子?!
徐恪点头道,户部书吏依照惯例该是月俸一千八百文,可眼下户部亏空得厉害,听说每月只能实领一千文铜钱,目下长安城的米价,一斗米至少也需三百文钱,真不知这些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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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听也不免心中恻然,舒恨天忙转移话题,手指着朱无能,道:
“呆子,该你了!”
“什么?”此时的朱无能正手捧一只大猪蹄,放在口中不停撕咬,他见舒恨天手指着自己,不由一片茫然,嘴里一旦出声,那好不容易咬下的一块猪蹄筋,便“噗通”一声掉入身前的汤碗中。
众人见状,不禁都哈哈大笑。胡依依笑得前仰后合,怡清不禁笑得手捂肚子直喊腹疼,未曾想,徐恪费心所讲的一个笑话,还不如朱无能口里的一块猪蹄筋,这般引人发笑……
那在世的天蓬不舍得自己好不容易咬下的一块猪蹄筋,夹起筷子还在汤碗中不断翻找。舒恨天有心跟他逗趣,接着与他言道:
“呆子,你大哥刚刚讲了一个笑话,眼下该轮到你了,你可有什么笑话,说给我们大伙儿听听?”
“笑话么……倒也有一个!”朱无能终于夹到了他那一口心心念念的猪蹄筋,随即放入口中欢然大嚼了起来,仿佛这便是他存在于世间所能享受到的最大乐趣。
“哦……”李君羡不由奇道:“无能兄弟也有笑话?”
朱无能道:“当年俺老朱在太湖中与‘袁老六’斗法,可无论湖中潜水、岸上打架都比不过他。俺老朱没法子,只得跟他一同仰天躺在地上,说是谁能将身子仰起,手掌碰到脚尖,谁就算赢了,结果还没比试,这‘袁老六’就乖乖认输。”
怡清不禁问道:“这‘袁老六’是哪个?他因何还没比试就认输?”
李君羡当即笑道:“怡清姑娘,无能兄弟口中的‘袁老六’可不是人类,他乃太湖中的一只老鼋怪,身上有厚厚的壳,姑娘几层见过有哪只龟鼋能手足并拢的道理?”
“嘻嘻!”怡清忍不住拍手笑道:“还有这么好玩的比试,这头老鼋怪目下在哪里?改天我也要会一会他。”她望着李义言道:“师兄,下一回我们到江南去走走可好?咱们找到这头老鼋,坐上去乘风破浪,定比那骑马坐车威风!”
朱无能撇了撇嘴道:“袁老六脾气臭得很,他一发火就会把整个湖水都翻过来,你要是骑到他脖子上,他非得把你掀翻进水底不可,到时可别把你整成一个落汤鸡!”
“哼!你别瞧不起人,到时候他若敢不听话,看我手中双股剑饶不饶他!”
“你这双股剑……”朱无能抬起头愤愤然望着怡清,“不就是我大哥送你的么?你有啥可了不起的!”
“你……”怡清一时竟然语塞。
李义有心想说一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舒恨天忙打圆场道:“你这呆子,满嘴胡话!你说你仰躺于地,手掌与脚尖并拢,瞧瞧你这身板,谁信呐!”
朱无能不服,索性放下手里的猪蹄,起身离席后,就地躺倒,他虽肚子肥大,满身赘肉,可一旦用力仰起,还真能做到手足并拢。
舒恨天看得啧啧称奇,忽然望着胡依依与徐恪言道:
“我说老姐姐、无病老弟,你们看,这在世的天蓬不知怎地,先前咱们总以为他没了法器护佑,心智已越来越愚钝,越来越近于猪身,如今看,他手中虽无‘上宝沁金钯’,然这猪脑子还甚是好使么?怎么看都不象是一头猪!”
“谁说我是猪了!”朱无能气鼓鼓地站起,重新又坐到了桌前。只不过,他才刚刚坐下,双手不停,急忙就拿了一只猪蹄,张口大咬了起来。
徐恪留神观察,见自己的二弟确乎已心智清明了些,说话时的神色也机敏了不少,但他左思右想,依然想不通这是何故。
他望向胡依依,胡依依也是同他一般神情,均不知其所以然。
众人遂接着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良辰美景,好友共聚,上有明月朗照,下有满园芬芳,夜风徐徐,不胜畅爽,举酒相对,豪情满怀……再没有比这样的相聚更令人感觉欢欣的事了。
转眼间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已是亥时初临。
众人说着说着,由朱无能的心智好转就说到了他的九齿钉钯,由朱无能的九齿钉钯就说到了天音宫,由天音宫就说到了玉天音的魔琴,说到玉天音的魔琴,胡依依忽而想起一事,便朝徐恪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