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诸乐耘气得脸色铁青,索性扭过头去,低头喝了一口闷酒,不再言语。他心道,你不就仗着有赵王殿下撑腰么?可赵王殿下身份再怎么尊贵,也管不着咱们青衣卫里审案的事!你小小一个巡查,才来青衣卫里几天啊!我看你都狂得没边了吧!今日若不是看在南宫不语的份上,我当场就要跟你翻脸!
这时的徐恪,对诸乐耘也是极度的厌烦。他自认识诸乐耘那天起,就总觉得对方非但一身的老气横秋,而且官威十足,此人与当年的孙勋倒是颇有几分神似。不过,孙勋骨子里的那一种冷峻傲然的气质,诸乐耘却没有半分,反倒是多了几分圆滑与世故。
见诸乐耘劝解不成,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一旁的张木烨遂笑着说道:
“徐兄弟,没事没事!若你明日真的要去南安平司查案,我陪你一同去便是!”
“张兄愿意陪我一道去查案?”徐恪看着张木烨,不由得甚感意外。
张木烨今年整好四十岁,年纪比南宫不语大了八岁,却又比诸乐耘小了八岁。以他如今的这个岁数,比之南宫不语,多了些岁月积累的老成,比之诸乐耘,又保留着一丝少壮之年的锐利。是以,他跟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找着一些共同之处。
张木烨笑道:“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青镜司本就是替皇上查人查案的。既然徐兄弟对杨文渊审案不放心,明日木烨就同你一道去!”
“木烨,你也要去?……”坐在张木烨身旁的诸乐耘疑惑道。
张木烨却朝诸乐耘摆了摆手,兀自笑道:
“说实在的,我对那杨文渊也早就看不惯了!既然徐千户想查他,咱们做兄弟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好啊!”徐恪举起酒杯,朝张木烨展颜笑道:“张兄,小弟听闻你执掌青镜司已有十年,你这断案的本事自然是比我强!有你张千户陪着,咱们定要将他杨文渊查一个老底朝天!”
不知怎么的,徐恪对这位青镜司千户,却一向心存好感。这张木烨看上去相貌平常,无任何出众之处。他身形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一张大脸上,五官虽然也称得上周正,然实在谈不上俊朗。他若不穿官服走在外头,不认识的还以为只是一个寻常农人。他看上去老实巴交,木讷中还带着一份憨色。只有他这一双眼眸,却总是精光内蕴,偶尔双眼一睁,立时就有一股夺人心魄的目光向人射来……
“好,就查他一个老底朝天!除了这件案子,其它的案子也可以查!”张木烨也举起酒杯,与徐恪对饮了一杯,笑着回道。
“你们呐……”南宫不语摇了摇头,也举起酒杯,瞧他脸上神情,已然是默许。
“木烨,你可真是……”诸乐耘见张木烨居然也附和徐恪,自然也就无话可说,只得也举起了酒杯,跟着三人共饮了一杯。
刚才,因为徐恪与南宫不语的连连争辩,酒楼雅间内异常尴尬的气氛,此时,在四人的共同举杯之下,顿时又缓和了下来。
四人又吃了一会儿酒,叙了一会儿旧之后,张木烨似想起一事,于是朝南宫不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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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兄,沈都督让你带人去包围韩王府,你派人过去了么?”
南宫不语望了望窗外,见天色渐黑,遂道:
“古材香应该带人去了!”
诸乐耘急忙问道:“南宫兄,你真的要去查抄韩王府?”
南宫不语笑着言道:“我是去围,并非去抄啊!”
于是,南宫不语便将自己只是命古材香带人包围韩王府,并不进府中拿人,这一安排,简略地与诸、张二人说了一些。
“妙啊!南宫兄果然智慧过人,竟想出这般妙招……”接下来,诸乐耘自然又是对南宫不语连声夸赞了一通。
诸乐耘殷勤地为南宫不语的酒杯中斟满了美酒,端起酒杯,神情真挚地言道:
“南宫兄,今后,我与木烨兄弟,可就跟定你了!”
“诸兄哪里的话,诸兄在我青衣卫里年资最长,声望最高,今后,南宫还要向诸兄多多请教呐!”
“南宫兄,什么也别说了,做兄弟的先干为敬!”
“好!”
两人举杯对了一个满饮,各自都不觉甚是开怀。
喝完之后,诸乐耘又拿起酒壶,正准备给南宫接着斟满,却见酒壶已空,里面的美酒早已喝完。
眼见得雅间内的四壶“汾阳醉”已然喝光,竟然没有一个跑堂的过来添酒,诸乐耘不禁勃然大怒,他立时站起身来,气冲冲走到房门之外,朝楼下大喊道:
“小二,过来续酒!”
那跑堂的小二闻言,忙“噔噔噔”地跑上楼来,又为众人端来了四壶四十年陈的“汾阳醉”。那店小二心中急切,竟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饶是如此,仍然被诸乐耘大声训斥了一通。
诸乐耘回到雅间之内,兀自骂骂咧咧道:“这些狗奴才,恁地没规矩,竟不知道上来添酒!”他似乎早就忘了,刚才,正是他自己大声交代店掌柜,命他们不得入内打扰。
……
时日匆匆,四个人推杯把盏、你来我往,又喝了一刻辰光,那店小二之前端来的四壶美酒,再次被喝了个精光。诸乐耘未曾想到,四位千户中,只有自己的酒量最浅。他站起身来,正要大声呼唤小二上酒,却被南宫不语摆手阻住:
“诸兄,算啦,目下已是戌时,咱们也该回去啦!今晚这一场酒局,兄弟们喝得甚是尽兴,来日,咱们再聚!”
诸乐耘点了点头,于是叫来了店掌柜,打算付清酒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