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舒恨天笑道:“二哥,你猜猜看?”
陆火离白了一眼舒恨天,却未加理睬。他心道这多半是你带的一个偷儿跟班,我哪有闲工夫去猜他!
舒恨天讪笑道:“二哥,你猜不到吧,他就是朱天蓬!”
“朱天蓬?”陆火离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朱无能几眼,神色诧异道:“朱天蓬,他怎地是这么一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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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朱无能在舒恨天的旁边落座,正一边抚摸着肚皮,一边连声催促上菜,瞧他脸上神情,似异常难受。
“二哥,你没想到吧……”舒恨天不无得意道:“堂堂一个天蓬大元帅,昔日在天界统帅十万天兵,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如今竟流落道这般境地!”
毛娇娇已经盯着朱无能看了半晌,她一会儿瞧瞧朱无能的脸蛋,一会儿又看看朱无能的肚子,一会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一会儿却又暗自摇头。她问道:
“十二弟,你没弄错吧?堂堂一个天蓬元帅,就长得这副模样,跟个猪似的!”
“哈哈哈……”舒恨天大笑道:“老九,算你说对喽!也不知何故,这朱天蓬在世为人,竟错投了一个猪身,他此时的心智,跟一个十岁孩子差不了多少。怎么样,老九,你要不要跟他也来一次‘和合之术’?也沾一沾他的仙气?我同你说,这可是昔日的天蓬大元帅哦!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啦!”
毛娇娇又把她一双勾魂媚眼直直地盯住了朱无能的双眸,可此时的朱无能,却根本不与她对望。只见那夯货摸着自己的肚皮半天,见得月楼的酒菜还没上来,急得拉着舒恨天的手臂摇晃个不停:
“老舒!你快让他们上菜啊!快点!俺老朱已经饿得不行啦!今天我要吃一整只蜜 汁烤乳猪,再来两大盘猪蹄髈!”
毛娇娇盯着朱无能看了半天,却见他压根连一眼也没瞧自己,一个正常男子见了她应有的反应,那在世的天蓬却一点也没反应出来,毛娇娇不由得心中大为失望。此时她又见朱无能嘴里嚷嚷个不停,一边嚷嚷,一边还不断地流出口涎。毛娇娇见了这副情状,顿感一阵恶心,她厌弃地收回了目光,连连摇头道:
“这头笨猪,本大仙可不感兴趣!”
“哈哈哈!”舒恨天拍了拍身旁朱无能的后背,大笑道:
“我说老朱啊,你也太可怜啦!当年连天上的嫦娥都对你欢喜,可如今,你堕入凡尘,竟连毛娇娇都看不上你!她可是……”舒恨天本想说一句:“她可是对全天下的男人都来者不拒的吆!可她却偏偏看不上你,你可真是枉活一世喽!”然而,舒恨天偷眼一瞥陆火离冷峻的目光,立时禁声不敢再言……
“来喽,舒大人,这是四十年陈的‘汾阳醉’;这是鄙店的‘千刀百切朝天醉’‘蜜 汁烤乳猪’‘红烧猪蹄髈’‘银鱼凤尾虾’‘蝴蝶叶豆腐’‘长安一刀鲜’‘嫩鸡三烧’‘香菜白牛肉’……都按您的吩咐做的。舒大人、各位客官,请慢用!”
店掌柜带着六个跑堂,一边殷勤招呼,一边如流水一般地上菜。今日,舒恨天为了大显阔绰,竟一气叫了一整坛的四十年陈“汾阳醉”。单单是这一坛三十斤的四十年陈“汾阳醉”,论价至少也得纹银一千二百两。店掌柜已很少见人出手有这般豪阔,自然,招待起来更是异常殷勤。
未等酒菜上全,朱无能已然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只猪蹄髈就放入口中大嚼了起来。陆火离看得不由皱眉,他心想,你不是错投了一个猪身么?怎么吃起猪肉来,竟还如此津津有味?看来,很多时候,果然还是小孩心智更好啊,委实不用想的太多!
舒恨天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亲自为陆火离斟满了一杯四十年陈的“汾阳醉”。随着他将美酒缓缓倒入陆火离的酒杯,满屋中人顿觉浓浓酒香扑鼻而来,端的是好酒!
“二哥,十二弟与你也是几十年没见啦,来,小弟敬你一杯!”舒恨天嗓音虽然沙哑低沉,然这一番话语,却说得真挚恳切。
陆火离听得也不由动容,细想他与九妹毛娇娇一直呆在北地萧国,极少踏足中原,兄弟姐妹十二人已不知多少年没有聚首。如今,他在这长安得月楼内,与大姐和十二弟虽是偶遇,但毕竟都是兄弟姐妹。他虽心性虽一向孤高冷峻,然此刻也不禁心肠一热,便也端起酒杯从座间起身,与舒恨天、胡依依各自碰了一杯,忽然叹了一声,道:
“咳!时光匆匆,咱们也有二十年没见啦!来,大姐、十二弟,咱们先干一杯!”
毛娇娇见他二哥难得对人这般热忱,急忙也跟着起身,兄弟姐妹四人便在这“寥秋阁”内一同对饮了一个满杯。四人只觉一股清香醇厚的酒气自喉间缓缓落下,缓缓地下沉至胸膈、胃脘,经过膻中气海直往丹田而去,那一种感觉、绵长悠远、醇厚温暖,说不出地通体舒坦。连担任萧国国师数十年的陆火离也不禁心下喟叹道: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是之好酒!这里果然是神洲第一大城长安啊!我在萧国多年,竟从未尝到过如此好酒!
陆火离方才虽与毛娇娇已经用过了午膳,然此时对着满桌的珍馐美馔,亦不禁食欲大开,再者身前还有世间美酒。当下,兄弟姐妹四人还有朱无能便在这得月楼的雅间之内,大快朵颐了起来……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胡依依便说到了她此来的正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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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依依向着身旁的毛娇娇问道:“九妹,你在这长安城内,是不是到处找寻青壮男子,与之行‘和合之术’?”
毛娇娇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姐,你也是知道的,九妹自小身子就弱,师傅说我体内阴气太重,久之未免不利于修行,是以要人间男子体内的那些精元相补。我这‘和合大法’也是师傅教我的……”
毛娇娇又望了对面的陆火离一眼,忽而又幽幽叹道:“大姐,九妹也知这‘和合之术’不太雅观,可我也是没办法呀!”
胡依依正色道:“可是……九妹啊!这‘和合之术’于你而言,是增益修行,于那些长安城的男子呢?那可是大大地有损他们体内的元阳!如今,长安城内已连续死了好多男子,你这样做,未免有伤上天好生之德!”
毛娇娇辩解道:“大姐,我同他们行功施法的时候,委实是留了分寸的呀,这些人虽然体内精元大损,但一时半会儿,应当也死不了……”
胡依依责怪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事过之后呢,你自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然这些寻常男子的体内,能有几多精元供你榨取?待得你功成吸精之后,他们大多已不堪元阳大损,轻则重伤,重则便一命呜呼了!九妹,你在大姐心中,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何以你今日到了长安,怎地就如此无所顾忌了呢?”
毛娇娇心下不禁有些难受,她正想再次辩解,蓦地见陆火离一拍桌子,冷然道:
“怕什么!长安城内死几个男子,又算得了什么鸟事?!有我‘流霜剑仙’陆火离在,九妹,你想怎么吸精,就这么吸精!就算你一日找十七八个人与之和合,也休要顾忌!”
毛娇娇顿时心中一喜,她举起杯子,与陆火离对饮了一杯,笑道:“还是二哥对我最好!”
毛娇娇又朝胡依依解释道:“大姐啊,你就莫要再劝我啦!大家所修功夫不同,你修的是医术,我修的是‘和合之术’,我们两不相干,又何必苦苦劝我呢!”
舒恨天见场面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得打圆场道:
“大姐,九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修的是医术,九妹修的是‘和合之术’。依小弟拙见,不如……待九妹与那些男子行‘和合之术’后,大姐再用你的医术将他们救活,这不就……成了么?”
胡依依却白了舒恨天一眼,心道,我只是一个医者,并非是一个神仙!再者,待毛娇娇与那些男子行‘和合之术’后,那些男子便已是一段腐朽之木,我就算有神仙之水,也难以将他们救活啊!
见正面劝诫不成,胡依依只得话锋一转,又道:
“二弟、九妹,你们可知,如今因为九妹胡乱与男子行‘和合之术’,以致长安城内接连出了好多条人命。如今,此事已惊动了大乾皇帝。皇帝已命赵王李义负责主理这桩案子。二弟是知道的,那李义非但是赵王,而且是大乾神王阁副阁主,他的师傅便是那神王阁阁主白无命……”
陆火离正欲举杯饮酒,听得此言,不禁放下了酒杯,脸上却闪过一丝忧色。
十天前的那一日,他跟踪赵王李义长时,终于忍不住,在秋水原与他斗了一场。可当时的自己,一出招便是平生两大绝技“皎皎孤月”“空里流霜”,且自己精研冰霜剑气已有多年,自负一身的冰霜剑气已然是炉火纯青,然而当时的赵王李义,身未离地,手未拔剑,竟而空手接了他两招却面不改色。这一份功夫,当真是让他惊诧莫名,以至于令他当时想也没想,急忙便趁隙施展轻功,仓皇遁去……
陆火离这二十年来未尝遇到过对手,一向心高无比,然而当日与赵王一战,他不由得万分气沮,若不是他这一趟背负使命而来,他当日便可能打道回府,径回自己的北地萧国。
久闻赵王李义神功盖世,没想到,此人的功夫竟强大到如此地步!
若此人负责主理九妹这桩案子,九妹的境遇……可也有些堪忧啊!
胡依依见陆火离脸色微变,知她所言起效,随即又言道:“二弟,你再好好想想,这位赵王的武功已然不俗,他还有一个师傅叫白无命。那白老阁主你是知道的,他乃神龙在世,一身功夫更是天下无匹!二弟的剑术虽高,功夫虽好,然也不能时时在九妹身边保护!若一旦九妹稍稍有个闪失,落在了赵王李义的手中,甚而是白老阁主出面,抓住了九妹,二弟,你到时又该怎么去救她?”
这一下,陆火离脸上的忧色已然更甚,连带着毛娇娇也已默然无语……
只因他们兄妹二人都知道,不用赵王李义出手,这毛娇娇已经连续两次遇险,差一点都把一条猫命给赔上了!
头一次,毛娇娇在城南郊外的密林边遇上了徐恪,当时是毛娇娇轻敌,以致自己右腿被徐恪剑气斫伤,若不是徐恪一念之仁,毛娇娇非但双腿都要被徐恪削断,甚而有可能性命不保!
第二次,毛娇娇还是在城南郊外的松林旁,她当时正巧要回到自己的居处休息,路过松林却见一个浑身邋遢的男子在那里练剑。她一时心痒难耐,便径自上前勾引。哪知道,这样一个浑身邋遢的男子,非但剑术了得,轻功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当时,那个邋遢男子的一把青釭宝剑,就只差离自己的面门不过两寸。若非二哥陆火离及时赶到,就算她有九条猫命,怕也只能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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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火离与毛娇娇均沉吟不语之时,又听胡依依言道:“二弟,大姐信你,与那赵王李义相比,你的功夫或能更胜他一筹。然你二人,能无时不刻形影不离么?二弟此来长安,应是有正事要办吧?九妹每日都需与人行‘和合之术’,二弟能做到时时刻刻都守护在她身边么?”
陆火离听得不禁心中冷笑,他心道,我堂堂一个萧国国师,武林中人无不景仰的“流霜剑仙”,难道九妹与那些男子行房之时,我还在外头帮他们把风不成?嘿嘿!这种事传出去岂不让江湖同道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