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清与慕容嫣齐声道:“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因为徐恪身子太沉,慕容嫣根本背不动,怡尘背了一会儿也甚感吃力,接下来,就只是怡清背负着他,在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前……
徐恪仰天躺在怡清的背上,他明显感觉到怡清已疲累不堪,但兀自紧咬牙关,勉力背负着徐恪,蹒跚而行。
徐恪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他此时却还是一动都不能动。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已将他们打得衣衫尽湿,雨水从他的脸上、脖子上、胸口中又流到了怡清的脸上、脖子上。雨水也将徐恪前胸的血水带到了怡清的身上。
“无病,你这个该死的无病!想不到你看上去一个清瘦的文弱书生,身子竟会这么沉!哎吆!可把本姑娘给累坏啦!”怡清一边喘着气往前走,一边暗自咒骂道。
奇怪,此时的徐恪,居然还能听到发自怡清心底的咒骂声。
“哎吆!累死我啦!无病啊无病,你是不是一头猪啊,怎会这么沉?不对,猪的身体至少还比你绵软一点,你这人又瘦又硬,简直就是一段木头桩子么!嗯……你就是个病木桩,嘻嘻!……哎吆!你这哪里的骨头,硌得我真疼!”
徐恪听着怡清心底的各种声音,不觉甚是有趣,到后来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但他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这段病木桩,等你的病好了,你该怎么感谢本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得来个……以身相许?啊呸!才没这么好的事呢!”
徐恪听到这里,虽口里发不出任何声响,心中却已是莞尔失笑。他实未料到,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姑娘,心里竟有着这般童真意趣。
“你就……就到长安城的摘星楼,好好地慰劳本姑娘一顿吧!我听说那摘星楼可是全长安城最好的酒楼。本姑娘到了那里要大吃特吃,把你全身的银两都吃得光光,也不枉本姑娘今晚拼了老命驮你!你可不许耍赖皮!也不准小气!你若不答应,看本姑娘不把你打扁,到时候把你这段木头桩子,打成一根扁担,哈哈哈!”
骂到后来,怡清的心里竟不由得发出了几声轻笑。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的怡尘与慕容嫣,都已逝去无踪。走着走着,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与怡清两人。
大雨仍然无休无止,夜色依旧无边无际,怡清背负着“重伤昏迷”的徐恪,一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断地、无休无止地走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一生,都耗竭在这无休无止的雨夜里。
兴许在怡清的梦境里,无论她再怎么疲惫、湿冷、难受,她还是不舍得走出这一段山谷,走出这一段雨夜……
猛然间,一头怪兽嘶吼一声,自怡清的背后朝他们俯冲了过来。怡清只顾低头走路,竟浑然未觉。
徐恪仰面朝上,对扑上来的怪兽却看得异常真切,见它不是别物,正是古庙旁的那一头黑熊怪。
“小心!”匆忙间徐恪不及细想,急忙一跃而起,奇怪的是,他此际竟然能够动弹,口里也能发出声音。
徐恪手里没有兵刃,只得拔出了胸前的那一把长剑,口里又大喝一声“破金势!”剑气扬起罡风,迎着黑熊怪席卷而来。
那黑熊怪躲闪不及,前胸已被徐恪凌厉的剑气所斫,顿时破开了好几个口子,血流喷涌而出。黑熊怪吃了痛,嗷叫了一声,立时调转头没命地奔逃而去。
徐恪此时见自己已然能行动自由,心中欣喜,当下也顾不得追赶怪兽,回身问道:“怡清姑娘,你没事吧?”
此时,他身后却空无一人,怡清竟不知所踪。
茫茫暗夜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直到此刻,他才隐隐感觉到,这应该不是慕容嫣的梦,而是怡清的梦。
徐恪万没料到,他竟然闯进了怡清的梦里,可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啊!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黑夜也不再是漫长地无边无际,天边仿佛亮起了微微的光亮。借着熹微的天光,徐恪却发觉自己此时所立身之地,已不再是玉山山谷,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己立身在一个小小的院落中,四周尽是些绿竹和梅花、兰花之植,院门旁挂着一块木匾,上面三个字细腻工整“榛苓居”……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出了怡清的梦境,又回到了水月楼?
徐恪不禁伸出右手,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努力思考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然而百思仍不得其解。
没道理啊!
突然,徐恪乍见头顶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已自空中斜斜朝自己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