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是怎么说的呢,他说,你难道不知沛年的才华吗?还有幺儿的文采你又不知吗?这般悬殊,若有差池,犯的是杀头的大罪。你我为他义父义母,他以后成才,你我......
原来啊,所以啊,怪不得自那之后看我眼神闪躲呢,怪不得只要求我向学即可,怪不得看着我总是有莫名的笑呢。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让人骗我一辈子呢,我不想知道真相的。
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什么都不想想了,我日日夜夜读着书,写着策论。
十七岁,我考中了状元郎。
那日,我身着红袍,打马游街。
我想,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了。
游街后,我遇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面色苍白羸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巷子口,焦急地左顾右盼。
我看到了她,就像是看到了阿爷死后的我。
她也看到了我,不知为何,她对我浅浅一笑,像是雨后的荷花,她的眼睛就是那最透亮的露珠,圆圆的,亮亮的。
我呼吸微微一滞,不自觉就朝她走去,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那姑娘没有开口,就有一丫鬟装扮的女子朝她奔去,嘴里还喊着‘小姐’。
她又一笑,唇边的梨涡让我眩晕,接着她转身离去了。
只是她腰间的绣帕掉了,我捡起就去追她,想要将绣帕还给她,可我看见她上了挂有‘定国侯府’木牌的马车,我又停住了脚步。
我入了翰林院,不知为何,我像是又回到了刚刚认夫子做义父的日子,所有人都‘远离’我,都言我是‘臭’的。
我又想起那雨后清荷般的笑,我上值更加勤勉,苦熬数月,我写了一篇很好的策论,只是那策论最终成了他人的踏脚石。
像是小时候当乞丐时被人抢了馒头,我很是气愤,只是结果还是如小时候一样,落得被人奚落被人揍得一身伤。
只是这次的恨意却更多更浓,我想了几百种报复他们的法子,或是心底的欲望蓬勃,我走了最不耻的那一条路。
她原来叫宴梨,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的梨。
她也是皇后的妹妹,定国侯府的嫡次女。
我们互引为知己了,这事也很快败落了。
“她活不过二十岁。”
我想,这是我一生中听过最悲伤的话了,也是我这一生最感卑劣无助彷徨的时刻了。
我说,我会护着她。
有了定国侯府的暗助,我升了官见到了皇上,只是我将准备了好久的民生策论呈给皇上时,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是几句吹嘘之言得到了赏赐。
皇帝不是我想象中和圣贤书中的皇帝,我又迷失了方向。
其实这都还好,我还可以撑下去,还可以浑浑噩噩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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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是,宴梨走了,在她十七岁的那年。
长公主与太傅两人的博弈,牺牲品却是她。
明明她前一日还说给我带她做的糕点,第二天她却走了。
阿爷不守信,她也不守信。
可我不是一直都在利用她吗,为什么我会吐血不止,为什么我突然生了许多华发,为什么会想杀了所有人。
是不是因为再也没有人笑着唤我阿年了。
宴梨的离去最终也不了了之了,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江,只有微微的涟漪。
那么我呢,从前爱写治国民生策论,现在只写得出谄媚之言,我卑躬屈膝,奴颜婢膝,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我还遇到了和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气质温和正派,脸上笑意漂亮又干净,听说他娘当年怀得是双胎。
所以呢,他是祥瑞,我是不祥吗?
老皇帝给我吃了很多道士炼的丹药,看着生龙活虎的我,其实内里早就烂了,就如同我的人一般。
我越发渴望权力,我越发钻研为官之道,我成了皇帝的近臣,我掌握了权力。
皇帝死后,我又成了摄政王。
这一路上因我而死的,我害死的,有多少人我都记不清了,我也记不清当年师兄和那恶霸的脸了。
只是那太傅一家和长公主一府怎么都还在呢?
我做局利用骂过我的户部尚书诛杀太傅一家与长公主,户部尚书一家三十二口人却都因此丧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都习惯了。
不过最后那太傅一家还有长公主一府还是被我诛杀了。
都说我是疯子,我是奸臣佞臣,无论是谁只要惹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是啊,我怎么不是呢。
我早就变成了阴暗扭曲的坏种,我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我恨所有高高在上的权贵,好的坏的,我都恨。
我要每一个人都不好过,我将朝堂搅成了一锅浑水,浑浊不堪。
再后来,国门破了,我看着向我飞驰而来的利箭,我没有闪躲,我倒下了。
阿爷,这次狗儿命不大了。
只是人生若那东逝水,我本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