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霖向前迈上台阶,转身朝百姓喊一声:“下面可有我济世堂的医师?”
杨延霖话音刚落,一个白须老者走上前来,躬身道:“再下魏姜,恭候杨公子多时,全城二十七家药铺,四十三名药师,任凭公子差遣!”
阶下众人闻之面色缓和,左右相顾,仍有些踌躇。
“即刻起,凡在济世堂问诊取药者,皆分文不取。违令聚众滋事者,家眷不予接诊赠药,生死不顾。若此时自行散去,便不会累及家人。”
安烁发号施令既有将帅般的从容镇静,也有其冷面决绝之处。
阶下仍有人在小声嘀咕,安烁不动声色,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安烁只使了一个眼色,周卿颜便心领神会地拔剑向天,道:“疫病当前,无人可独善其身,唯有守望相助,当能共渡难关。此时最怕小人摇唇鼓舌,擅生是非,王爷有令,鼓动暴乱,犯下口舌之恶者,当街斩杀。”
阶下顿时鸦雀无声,百姓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男子与孩童,跪在老者尸首旁啜泣。
云攸关切地走到他们跟前,蹲下身,深深鞠一躬,而后仔细地检查尸体。
尸体面色发黑,瞳孔放大,嘴唇干涸苍白,周身并无其他伤处。
沉思片刻,云攸收回心神,向男子问道:“汝父数日前是否有发烧、咳嗽,呼吸困难的症状?”
男子支吾道:“确实如此,此症已有半月!”
云攸朝孩童看看,皱眉道:“汝父已染上疫病,你的孩子恐难幸免,你且带孩子回去,紧闭家门。若你放心,汝父我们替你安葬!”
男子猛一抬头,目光如箭矢一般射向云攸,但又慢慢移开了。他瞟一眼身后两个严阵以待的男人——安烁与周卿颜,没敢再做出过激的举动。
他叩首拜别长者,颤抖着双手缓缓抱起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向后退了几步,转身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周卿颜凝视着云攸惨白的脸,这个见过世间最惨烈战场的女子,眼底闪过深沉的悲痛。
唯有云攸心中明了,他们将要面临多么残酷的处境。此种疫毒她曾在废城见过,那里有一半人因此丧命。
她静静望着周卿颜,周身散发着彻骨的冰凉,黑沉的眸子泛着冰晶般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