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月余，洛京最大的销金窟樊楼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之外，暗地里的那些杀人、收放消息的买卖都没人经营，就连每月一次的月旦评，那位魏掌柜只也是匆匆露了一面，胡乱说了几句话就飘然离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樊楼肯定是出了些什么问题，只是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下，想要借重樊楼这个渠道来买卖消息，雇人捕捉那些空空儿的来俊也没了法子，只能另辟蹊径去自己找些门路。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好在，本就是市井无赖出身的他，在这方面有着足够的见识，不至于毫无头绪。

在和李生金、郑津见过面之后，翌日大早，来俊就乔装打扮一番从大理寺走了出来。本来，靠着敲诈勒索富庶人家，他已经在洛京购置下了一座院子和几家产业。只不过因为之前被吐火罗人刺杀的事情，所以他这段日子一直居住在大理寺公廨里。

今日外出，由于不方便多带人手，他只能找大理寺专门的老手帮忙，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可就算如此，他也有点提心吊胆。

“直娘贼，若非是那该死的索元礼，老子也不至于要如此担惊受怕。”

“等着罢，等到老子把这件事情办妥之后，你这个狗屁胡商、丰都市监就成了冢中枯骨、棺材瓤子了。”

原来，在郑津的引荐下，他已经和泽王李生金达成了约定，只要事情一办完，作为索元礼后台的李生金就会把索元礼扔出来，任来俊这条恶犬随意撕咬。

他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来俊一边警惕地左右望着，一边信步朝着外街走去。为了遮掩身形，他都没有骑马或者乘车，走过了约莫两三个里坊，才看到一处坊内的小市。

这里聚集了很多早早就出来谋生、卖力气的贩夫走卒，而这里的摊贩以卖汤饵、胡饼、菜羹等廉价吃食为主，几家二荤铺就是这地方最豪奢的吃食了。

而穿过这座小市，不远处有一个黄土坡上，上面建着一座门口悬着青蚨纸板的火神庙，院墙不高，门口摆着三口大青瓮。此时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散落在院子外头的斜坡上，横躺竖卧，一派慵懒。

这里是一个乞丐们聚集地，据说此地专门收容洛京城的乞丐和一些无人照料的病患，官府还会定时送一些诊疗和药物，有的时候，一些富户还会捐款捐物。

来俊直走过去，鼻子闻到阵阵酸臭。那些乞儿们像猴子一样，互相凑到一起捉着虱子，晒着太阳，看似对他这么一个闯入者毫不关心。他微微皱着眉头，搜寻一个戴着花罗幞头的男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因为大部分乞儿都没有幞头有一个人正靠着一棵松树打盹，他身上裹着一件厚棉布袍，身下垫着一张油腻腻的旧羊皮毡毯，头上歪歪戴着一顶花罗幞头，在一群衣衫不整的乞儿中，显得格外醒目。

来俊皱着眉头，走近那个戴着花罗幞头的男人。他轻轻踢了踢男人的脚，男人猛地惊醒，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何人？为何扰我清梦？”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满。

来俊压低声音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我有笔买卖要和你谈。”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来俊，似乎在判断他的来意。“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过是个乞丐头，能有什么买卖和你谈？”

来俊冷笑一声，“别装了，‘鼠爷’的名号在这洛京的暗处可也是响当当的。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找些人。”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要找什么人？先说来听听。”

来俊凑近男人，轻声说道：“我要找那些‘空空儿’，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们的踪迹，好处少不了你的。”

鼠爷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可不好办啊，那些‘空空儿’神出鬼没，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过嘛……如果你出的价钱够高，我倒是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