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勾结私党,心怀不轨,判无望峰监禁二十万年,你那私党冒充尊者——”
“不!”
赵满城忽地开口,打断了北冥琥的宣判。
杀字堂正殿里,便是百来位地阶捕头,都呼吸骤停。
这种案子,性质是弹性的,便看着如何定义,且涉及到一位虎傩也罢,还牵扯到欺瞒衙主……
便是北冥琥,这堂堂天傩魂将,也并没有什么审判权力。
赵满城这一声呵斥,却让北冥琥也心中稍惊,住了嘴。
“你可还有什么不服气的?我衙中百位地阶捕头,便是将你的罪证查了个明明白白。”
北冥琥皱眉道。
他如今算得上是先斩后奏,而天傩本身实际上也没有这个权力,他先宣了罚判,却也是为了争取给赵满城几人最大的惩罚。
于此,也便能彻底杀死那冒犯自己的假尊者,更能挫挫虎傩的锐气。
而一旦拖了下去,案情上升到堂主,甚至衙主那里,或许……那些老东西,便会多考虑一份人情,看着刀尊的面子,而轻罚了这三个歹人。
北冥琥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睚眦必报,这假尊者让他丢尽了脸面,他必然会找回场子。
且他这里,站着的都是人心,因为自己的罚判一旦落下,这些堂里的捕头们,可是有耳朵在听呢,未来就算衙主改令,也会抚不平人心。
北冥琥觉着,自己这里,便站着公正、道义、人心。
看着台上那厮的嘴脸,赵满城不由得摇头笑道:
“北天傩啊北天傩,这么多年,你为了除掉我们兄妹,独得家父的赏识,真是煞费了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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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琥眼睛微眯,忽地斥责道:
“休得胡言,我泗水衙尚武慕强,你认为我对你态度极差,便只是因为你又弱小又懒惰!”
赵满城轻摇了摇头,再笑道:
“你还是那么嘴硬。”
“你以为我和赵霜,是义字堂一个婢女生下的,我们便不会被父亲重视,如此,你才敢对我这般蛮横,你才敢在背地里狠狠地管教我。”
这话一出,堂里的所有人,便也是紧紧屏住了呼吸。
这可是个大瓜,不能不吃。
实则他们对着赵满城的态度,也多占其出身的一点子原因。
一个婢女所生,就算是尊者的种,他们又能如何看重呢?
不光不会看重,还会欺负,也便是幼时,赵满城在学堂里所经历的那些事儿。
至于虎傩赵霜,这女人够狠,一对拳头和堂主都能过个两招三式,谁又敢惹呢?
所以慕强欺弱的理由,也如今并不构成众人欺负赵满城的理由。
他已经不弱了,衙里排名三百的天骄。
但在北冥琥眼里,赵满城依旧是那块烂泥,而他,亦是时时刻刻准备抓住虎傩的把柄。
若除了这杀字堂堂主并不关怀的一对儿女,北冥琥理所应当的,会继承未来的堂主之位。
这是他的算盘,也是众人看在眼里,但也不敢说,甚至乐意瞧得热闹的。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们不是婢女所生的下贱种?!难道你真的以为,刀尊堂主,会爱惜你这个儿子?”北冥琥的语气渐渐上扬,
“你不过一位尊者泄欲之后的产物罢了,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什么龙子龙孙了?赵满城,我希望你能看得清楚时势,而今,你是罪人!我是审判者!”
殿里渐地喧闹起来。
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或多或少,觉得这天傩的话说得有些太重、太伤人了。
饶是私底下几个与赵满城相交不错的,也都一个个叹着气,不知如何言语。
赵满城却不发怒,只是顿了许久,才说道:
“可是北冥琥,你怎地又不知道,家父这一生,只娶了我娘一人。”
“你又怎会知道,在我前去凤门秘境时候,我爹给了我十张尊者刀符。”
“他摸着我的头,说,‘满城,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你若是受了委屈,就继承爹的力量,揍他。’”
“我自幼被姐姐教导,便心善,性子懦,不敢在家里告状。”
“否则……你北冥琥,是长不大的啊……”
北冥琥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夸张地抹着眼角泪水:
“你是会开玩笑的,那你快去告状,快去啊!我看看你爹能来帮你,还是那假尊者能来帮你!”
晴空。
赤红大峰之上,杀字堂外,渐有一飞舟降临。
虎傩抱着双臂,站在甲板上,那殿里的质问声,他一字不落地听去。
面具微微颤抖,代表着这虎性子的女人,彻底震怒。
陈远从痴呆中清醒片刻,眸中是流转的阴阳,和沉淀的岁月。
他看着站在大殿门口,像个犯人一样被审问的赵满城,轻声道:
“这不是我赵老弟么,谁又欺负他了,莫不是嫌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