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陈祖的气息很快消退,院里陡然生的动静,自是惊醒了沉睡的李屠户。
他忙从里屋里裹着被子跑出,手中还拎着一把剁骨刀。
“发生何事了?!”
陈远摇摇头,沉声道:
“有几只苍蝇飞进来罢了。”
李屠户恐陈远睡在院子里有什么危险,便扛起陈远回了屋子,又自己持着剁骨刀站在门口,守了一夜,直到天明。
今日福安街道跟昨日一般热闹。
百姓们听闻寻远道姑要在福安建道观,看起来,是要居住上一段时间。
这于福安而言可是好事,毕竟有了堪比齐国佛谷影响力的道观在此扎根,福泽之深,百姓仙缘,这些平日里于这边陲小郡几乎攀不上的珍贵福缘,便是看得见,摸得着了。
郡主带了头,便是鸣了炮仗,响了锣鼓,热热闹闹的,安排了好工匠去行工事。
但今个,于福家小公子而言,却并不是那么喜庆。
原因无他,昨日派去屠那赌鬼一家的几个武夫小厮,如今却还未回来。
这便让着福家小公子,升了丝警惕。
都在传这乞丐于昨日道姑游街时,点亮了缘石,莫非……
是道姑派人守了那乞丐的安危?
心中惊觉犯了大事,如果真让这乞丐得道升天,岂不是与佛谷势力相当的寻远道姑结了怨?
福家小公子微有些惊慌,但好歹平日里是镇赌场的主儿,也很快稳定下了情绪,找自己爹去拿了主意。
福家赌坊的老板,便是当今福安郡主的亲叔叔,福东来。
本身便是个宗师境修士,手下产业笼罩整个福安郡,且还有郡主这层关系在,这福东来,可谓是福安郡的土皇帝。
如今听着自己儿子说的事,坐在赌坊二楼屏风后的他,眉头紧皱,手里端着的,正是李屠户的那根金丝烟斗。
“这寻远道观,已有与佛谷相争之势,然为提防外邦坐收渔翁之利,佛谷与道观,终是斗不起来。”
“但因着如此,便更不能小觑了那寻远道姑。”
“据说一身实力已达半步至高,比之佛陀都不遑多让……而今若你这浑小子真真惹恼了道姑,怕是我福家有再多的命,都要被收了去。”
“……也罢,谁让我五胎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生了事,老子也是要给你擦屁股的,今日晌午起,便派着人去那屠户家门口盯梢,若是五日内没有任何一个道观的人进出……”
“便派人去抹了那老小的脖子,以绝后患。”
“失踪的几个小厮,我会派人去查,希望那乞丐……最好别与道观有什么纠缠。”
……
李屠户今日份的猪肉已卖了个精光,托着他精湛的杀猪手艺,这死猪肉保留得鲜嫩,肉一新鲜,买的人也便多了。
但无论是谁,来了他摊子前,都要说道上一句,
“李屠户啊,你那儿子不是个东西,早点别管他了,给自己留点养老钱吧……”
李屠户却是笑笑,心中也是偷偷乐呵。
多少是占了点陈兄弟的便宜。
一笑而过,买客叹着气走了,李屠户却是数着银两,心头满是喜悦。
晚上又能给陈远煲一锅鸡汤喝了。
望着落日,李屠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
陈远今日去了勾栏处。
卖唱的姑娘们,看着陈远如今模样,也颇有些唏嘘。
但碍于曾经陈远日日光临此地,念及旧情的缘故,还是耐着性子,唱了曲儿。
曲罢,人渐散,陈远鼓着掌,摇头晃脑,活像个疯子。
或者说,比起曾经,他就是疯子。
勾栏里的小厮膀大腰圆,几个人一搡,便将陈远搡了出去,连滚带爬滚到了地上,还被狠狠踩了几脚。
勾栏里的姑娘,面面相觑,私语起来。
“那位公子曾生得气度不凡,如今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年我未达出阁年纪,那公子日日点我,却是不破我身,只是听曲儿,他真的是个好人,但怎就……”
姑娘们多是欲言又止,但碍于生计,又开始给下一批顾客唱起了曲儿。
陈远在曲瑟合鸣中,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勾栏。
回了家,在李屠户手中取过了铜板。
“李兄,明日我会去赌坊,不用给我留饭。”
李屠户想劝阻,但看着陈远哀伤模样,又不由得住口。
次日。
陈远又输得精光,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李屠户问,“赌可戒否?家中生计难矣。”
陈远回,“我已是凡心,养出了瘾,戒不得了……”
五日很快过去。
道观并无人来这小院。
福家盯梢的小厮,将消息带回了府邸,福家家主与小公子,皆是心放在了肚子里。
于是夜里派人奇袭,但奇怪的是,小厮又无了踪迹。
福家家主起了疑,便是不敢派人去了。
只是令这对父子百思不得解的是,究竟是那赌鬼,还是那老屠户杀的人呢……
是谁不显山不露水呢?
小主,
赌鬼常挨打,应当不是他。
父子猜测,戒心便起,以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一年后,寻远道观建设完工。
道姑入了观,广纳门贤。
两年后,陈远因着常饮酒,少食饭,身子虚弱,染了寒疾,在床上躺了半年,李屠户日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