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还有个管事的,但如今也不管事了。
本该在偏堂睡着午觉的他,却听着动静,来了正堂口里。
只是见着那案牍上,紧拥着两道身影。
他尴尬地退出堂里,便去了小糖人摊前,买了两个糖人,细细地问:
“妮子啊,这里面与主簿大人抱着的,是谁哇?”
“啥?抱着?”苏阿雅与毛蛋皆是一愣。
旋即,二人红着脸,很快反应过来。
“主簿大人的事你不要多问,吃你的糖人去吧。”
“哦。”
胖官老爷,挠了挠光秃的额顶,走着回偏堂去了。
他一直知晓,这陈家人古怪,当年在陈秀才府上,与那如今持着武威棒作差的魔思淼斗过一次,也便知道了其厉害。
包括在当时在府里见到的,那只黄毛白眼的狗子,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是好生供养着。
生怕那狗子也是什么厉害的妖邪,随口吞了自己。
但经过几年相处,胖官老爷总算放了心。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人,这么清明的主簿官,这么尽职尽责的衙卒。
他也乐得清闲,每日逗逗狗,晒晒太阳,品茗看花,偶尔勾栏听听曲。
只是那勾栏里的,都是些人老珠黄的,可能是这巫灵州的地儿太旱太偏,不养人的缘故吧。
舒坦日子一整,胖官老爷回了偏堂,静静靠在他那晃悠悠的藤椅上。
黄毛白眼的狗子吐着舌头跑来,他厚大手掌摸着狗头,轻轻笑着。
“倒是你这小黄狗,才是最真切的,也不邪性,害得那时候我担惊受怕。”
胖官老爷丢着块肉干,那狗子便摇着尾巴跑去捡了。
他则美美地晒着春天太阳,舒舒服服的。
“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真切的啊……”
“哪像堂里那几位,瞧着……跟个假人似的,太累,不值当。”
他如今年岁也上来,眼珠子枯黄。
瞧着越跑越远的狗子,眼花,心里也花。
他嘴唇动了动,喃喃道:
“这狗子……怎么变得…变得像纸糊的似了…”
……
又一年。
听着州里消息,说楚地已恢复了秩序。
科考重新开了。
国号未改,也算万事大吉。
陈舟亭在开年时候,拜访了堂里断案的陈远,他说:
“主簿大人,小子虽得过秀才名,但没有秀才功,此番重考,到了府试阶段,便得由主簿大人为我引荐了!”
说着,他放下所带礼品,只是些点心茶叶,还有个黑布包着的东西。
陈远正与堂口老爷专心对弈,头也没抬,说道:
“行的。”
“谢过主簿大人了!”
陈舟亭笑着告退,却被陈远叫住。
“来都来了,对上一盘再走。”
陈舟亭愣愣地,也是答应下。
接过堂口老爷的残局,他也是懵了。
惊呼:
“主簿大人,您的象,为何在我帅之侧?”
陈远微颔首,道:
“我这是小飞象,有渡河之能,是以身入局,取尔之帅。”
陈舟亭眨巴了下眼睛,乐了:
“还能这么玩?”
陈远点头,
“棋道同属天下三千道,道由人走,且看你能领悟多少了。”
若换旁人听来,陈远这话属实是瞎咧咧。
但陈舟亭这等思维跳脱的秀才,却是双眼放光,直呼牛逼。
当下,也是撸起袖子,开始了棋局上的较量。
胖官老爷看着棋盘,竟是眼前一黑。
原来,是两个臭棋篓子!
宁如雪却是站在陈远身边,看着棋盘上的奇怪走法,轻轻地笑。
“小飞象!”陈远再使出一招。
陈舟亭浑身冷汗,压着心境,摆棋:
“御驾亲征!”
红帅被推出了渡河对面。
陈远面目渐凝重,只觉得算是碰到了对手。
“卧底发动!”
他摆弄着对方的“士”,不停地吃着对面人马。
胖官老爷也是被逗乐,站在一旁,心道:
这才是最经典的招式。
“马化妖兽!一马抵万卒!”陈舟亭冷不丁喝道。
“好好好!炮亦有道,覆盖地方全境!”
“小卒乃是帝王命,你吃了我帅,可我帅在此复生!”陈舟亭玩出了花儿。
陈远开始汗流浃背,
但他是谁?
他是熟读兵法的天策将军!
他捏住自己的炮,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