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之地,竟还有如你这般修为的高手,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阿闍绶真见那人似乎没有急于向她动手的意思,心中畏惧之意稍减,却依旧警惕。她仔细的观察着那人,继续道:“阁下虽然修为不凡,可你却不该多管我圣传的闲事。”
她心中虽畏惧那人,可表情和语气却并不客气,依旧冰冷逼人。
“圣传教?”
那人眉毛一挑,忽然呵一声笑,淡然说道:“月之华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的后人还不死心么?”
阿闍绶真见他提及圣传上任教主的名讳,语气里仿佛含着几分轻蔑之意,顿时脸色蓦然一冷,一股怒意涌出。随即双手一紧。
那人目光仿若洞若观火,在阿闍绶真身上一扫,语气依旧平淡如水的说道:“希望号角,悬提镜,鉴灵盘。都是多少年的老物件了。”
他神情忽然出现一瞬间的恍惚,而后才看着阿闍绶真,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涤苍云杖也一定为你所有了吧?”
“啊……?”阿闍绶真闻言,登时一怔,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一手负背,一手轻轻转着那只酒葫芦,忽然轻轻一叹,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你果然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的门徒。阴阳一脉都消失多少年了?我以为那家伙早已断绝了宗门延续,没想到他还真有传人……”
他忽然鼻孔里轻哼一声,语气也随之重了几分,啧啧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难怪你这女娃竟会和圣传教勾连一气,倒也不足为奇了。”
那人言语怪异,阿闍绶真听得满头雾水,似明非明,她见那人竟能随口说出她的背景来历,心中不由大为疑惑。
那人目光再次凝聚在阿闍绶真脸上,微微皱眉道:“阴阳宗既尚有门人,那鬼梁天缺是不是还没死?”
阿闍绶真顿时张了张嘴,满脸惊诧震撼之色。
“那个人尚还存在……”那人全然不顾魔教祭司的神色变化,却是自言自语的道:“那么鬼梁天缺那个阴阳人就绝然不敢轻易现世……”
他顿了顿,看着阿闍绶真,又问道:“看你资质天赋确是不错,却不知你到底是鬼梁天缺的徒弟还是徒孙?”
阿闍绶真神色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师尊的名字?”
“师尊么?”那人神色一沉,目光中有锐芒一闪而逝,他冷笑一声,道:“百足之虫果然死而不僵,当真令人厌恶!”
那人目光灼灼的扫视了一眼依然在地上挣扎扭动的重黎残躯,然后又看向阿闍绶真,那目光像要把她看个通透。
“希望号角,悬提镜,鉴灵盘,涤苍云杖。还有术法秘阵以及尸祭之法……”那人目光渐寒语气渐冷,“这些阴阳秘宝秘术,一向都是鬼梁阴阳人自珍的宝物,如今却统统传给了你,而你似乎竟也深有造诣,看来他对你当真极为看重……”
他话音再顿,沉吟不语,提着酒葫芦的手不再转动,而是手指缓缓叩击着葫芦,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闍绶真见他忽然间语气神色同时有异,心中警惕之心大起,手中的悬提镜和另一件物事同时一紧。
那件东西,却是一块两尺大小的深色铜盘,铜盘上凹凸不平,隐约刻画着一些图案纹路。
那人忽然冷哼道:“你若想自寻死路,尽可在我面前出手一试。”
阿闍绶真心头一震,她于那人的目光神色中察觉到了一抹杀气。
莫非那人方才在沉吟之间,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如果他要对自己出手,甚至想要杀死自己,阿闍绶真就算毕生本领尽出,只怕也难逃一劫。
沈默冷眼旁观,他虽然不清楚那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原本手段诡谲阴毒的阿闍绶真此刻竟然如此畏畏缩缩进退两难,显然对那人极为畏惧忌惮。如此,沈默就不由对那人更为好奇了。
他转而又看向身边的黑袍蒙面人。他看不清楚黑袍人的表情,可却发现他此刻正负手而立,浑身一派从容淡定,目光也变得轻松自然。他仿佛对那人的突然出现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
沈默心头微动,他忽然冒出一个怀疑的念头——莫非这两人原本就是一路的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黑袍人的身份可就非同一般,大有来历了。
心念及此,沈默便还刀入鞘,继续一面暗中运功调息,一面默然不语,静观其变。
他上身衣衫几乎尽碎,还有半边裤腿也碎裂大半,露出了筋肉虬结精壮紧实的上身和半截小腿。浑身上下除了一口七杀刀,就只有腰带上挂着的一只两尺长短的皮囊,皮囊鼓涨似乎装着许多东西。除此之外再无长物随身。
此刻虽是寒夜,冷风刺骨,但沈默内力深厚,暗中几次运气调息已然将窃魂钉的毒压了下来,现在体内百穴通畅气血充盈,真气护身之下风寒不侵,倒也不惧寒冷。
沈默原本是一手持刀一手随意下垂的站着,却忽然间改为持刀双手环抱于胸,两条筋肉突起的手臂便将整个胸膛都给遮挡住了。
他的这个举动很自然随意,就好像是因为赤裸着上身有些寒冷而以手挡风的动作,所以并没有引起他旁边黑袍人的注意。
黑袍人看到了沈默的举动,可如今他的注意力都在阿闍绶真的身上,况且谁又会在意一个抱手的动作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呢。
却见阿闍绶真脸色阴晴不定,内心更是念头急转——现在她的援手已退,自己孤身一人,沈默两人先前是因为毫无防备才不慎中了她的暗招,她虽依然还有诸多手段,但若想故技重施,只怕便再无先机可言。而两人本就是武道顶尖高手,自己却并不擅长力斗,若然硬拼,自己多半并无胜算。
而最让阿闍绶真忌惮的,却是那个看似普通却极不普通的神秘人,以他的修为,完全不需要沈默两人出手,就可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
念及至此,阿闍绶真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手中的悬提镜和鉴灵盘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脸色虽是依然阴狠不屑,可实际已经萌生退意……
可她毕竟在圣传地位崇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更背负着整个圣传的威信,就算面对强敌,她也绝然不能轻言退却。如今圣传重临中原,更需要立威壮势,以雷霆手段震慑中原武林,此刻她若因惧而退,岂不是有损圣教威风?
前后思忖,阿闍绶真咬了咬牙,目光倏然一凛。
那人早已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见此淡然说道:“你是不服?或者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