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同时有一些兴奋,因为我身上竟然还有师父口中的近神之人的东西,那把折扇!
“他因为已经失去了出现在天罗族之前的记忆,所以他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和以前所有的一切。他出现在天罗族时,便以绝对毁灭的力量成为了能主宰一切的神,他就是天罗族的天。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名叫念海棠的女人,才让他觉得生存有了意义,于是他给自己取名为天不孤。我龙枭一生最意外也最幸运的事,便是能遇见他们两个人。”师父的神思陷入了回忆之中,仿佛那段百年前的时光还犹在眼前。
一声长叹,师父苦笑道:“可惜后来天不孤被部下暗算背叛,海棠因此丧命。在他的雷霆之怒下,天罗族变成了烈火与鲜血的修罗地狱,无数的天罗族民因此成了念海棠的陪葬,天罗一族几乎在一夜之间覆灭。那是我见过最痛心的愤怒和最绝望的杀戮,可我却无能为力。最后天不孤心灰意冷,以机关结界把自己和念海棠封在了极北之地的镜湖宫内,从此与世隔绝,不知生死。”
我听得心里颇为不解,一个修为近神之人,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在那场天罗族的叛乱之中,天不孤以一人之力几乎毁灭了整个天罗族,但叛乱的始作俑者却在混乱中盗走了天不孤的半部亲著秘录《天罗武经》,并逃出生天不知所踪。而天不孤在进入镜湖宫前,曾亲口告诉我,他之前随身的几样宝物也离奇消失,那几样东西关系到镜湖宫的位置和开启之法,他不愿他与海棠最后的安静之地被人打扰,所以托我今后若是知晓那几样东西的下落,一定要将之毁去。”
“那几样东西,一为那被盗走仅余半部的《天罗武经》残卷,二为一口名叫众神之默的剑,三是两只出自上古时期的神蛊,一名太岁,一唤玄穹。”师父说话已经开始很费气力,并且身体在逐渐颤抖。他心知自己大限已经逼近,于是开始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天不孤是我这一生仅有的朋友,他的嘱托我一定要完成。因为那些下落不明的东西也是造成鬼隐同门相残的主要原因,无奈时间辗转百多年,我却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如今我大限已至,便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去做了。”
师父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涌出了大量淤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咬着牙,忍受着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我和沈默都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一起跪倒在他的身前。
师父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一把抓住我们两个的手,就听他正声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你们都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破庙的情形吧?那个时候我就说过,你二人将来会有一个人将鬼隐戒玺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的鬼王,也就是正统的鬼隐继承者,可是你们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鬼王。”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要如何才能将鬼隐戒玺合二为一。”师父神情突然变得很悲伤很无奈也很痛苦,就听他喃喃说道:“那就是要你们打破自己的宿命,而你们的宿命,就是你们彼此……”
后来师父说的那一段话,便成为我离开尘外境的原因。而我更在日后无数个深夜的梦中被那一段话惊醒。
我记得当时师父说完那段话后,我看到沈默的脸色就突然变得没有了血色。而我,更是感到犹如晴天霹雳。
而就在我与沈默情绪混乱之时,师父突然深吸一口气,双眼中猛然神光骤现,长发衣衫无风鼓荡。然后我便感到被握住的手脉门一热,一股澎湃浩瀚的真气自师父手上传出,沿着脉门一路在体内的奇经八脉内翻转游走,最后聚于丹田,其势犹如百丈浪潮奔腾,无休无止,汹涌澎湃。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知道师父对我们做了什么。
片刻之后,师父松了手,他眼中光芒迅速的暗淡,整个人突然就瘫软了,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一瞬间被拆掉了一样。
而他的脸色,却猛然间容光焕发。
他已然气尽力空,回光返照了。
师父笑了,笑得很释怀,我从没见过他笑得如此自然。就听他说道:“我收你二人为徒,却从没有真正给过你们什么东西,离别在即,我这一百多年的修为,就当作是为师最后送你们的一点心意吧,能继承多少就是你们的造化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与沈默都无比震惊,原来刚才师父已经将一生的功力都分别传给了我们。
“我死之后,不要将我与同门先辈们葬在一起,我没有那个资格。”师父微笑着,说道:“我生平最爱自由,也自由自在的活了一百多年,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从来都不曾自由过,这实在是一件令我很悲哀的事。所以我要你们将我火化,然后随风而去,再别让我困在黑暗中了。”
师父的眼神渐渐暗淡,他缓缓的低下了头,说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你们或许不能去改变,可是却有更对的选择,而选择的机会,就在你们自己手上。”
一代鬼王元武宗,死于鬼隐宗门圣地尘外境。
遵照师父临终遗言,我与沈默将他的遗体火化,并把骨灰抛撒于尘外境之外的雪山中。看着那些随风消散的骨灰,我仿佛看到师父的身影,那么自由那么轻盈的飘远消失。
那应该就是彻底的解脱罢。
三天之后,我毅然离开了那个山谷,离开了鬼隐门,离开了沈默。
那个与我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师弟,我宁愿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他。
对于那些超出我接受范围的事情,如果我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那我就选择逃避。
我相信,只要我愿意,师父最后交代的事情,我可以让它永远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