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抬手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也抬眸看着眼前的壮丽河山,弯唇笑了一下。
“怎会不记得。”
那是怀远军假死的第一年,也是发现君心不良的第一年。
两个满怀理想的少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透,从头到脚都是彻骨的寒。
随后夜以继日的研究求全之法。
退,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手段。
可刚一起势,便被头顶的那只大手掐灭。
退无可退。
正当苦闷之时,恰逢榆丫头顶撞陛下被她阿爹领回来闭门思过。
他们饶有兴趣地跑去看热闹,却见她被她阿爹训诫,却始终振振有词。
“明明是舅舅不对,他为了打压李家,处处挑丽嫔的错,李家为了不被牵连,与她断绝了关系,没有了家族与恩宠,宫里人人都来踩她一脚,这才造成了她今日投湖的惨况!”
叶政堂恨铁不成钢道:“就算陛下错了,也不是你今日在人前顶撞他的理由!”
“阿爹在怒什么?是怒我今日的冲动?还是在怒我冒犯了天威?”
“二者有何不同?”
“若是其一,证明阿爹是在为我着想,赞同我的说法,只是不赞同我的行为。
若是其二,证明阿爹在维护舅舅,你从心底觉得他的做法没有问题,能随意用无辜人的性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世家利益盘根错节,子女行为与家族荣辱挂钩,阿榆,这世上很多事情,无法用对错来衡量,李家气焰嚣张已久,若再不打压,恐会生出许多乱来,陛下只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他明明可以去找李家本身的错处,却偏偏从一个无错的女子下手,因为这最为省事!
可明明一个月前,他与丽嫔还恩爱两不疑,如今为了目的说抛弃就抛弃,是不是……太冷漠了?”
“阿榆你记住了,不管陛下如何宠爱你,但他首先是一国天子,其次才是你的舅舅,你当知伴君如伴虎,不想成为下一个丽嫔,就该知道凡事都要谨言慎行。”
“若他真的弃了我,难道我不知道弃了他?哪里有压迫哪里还有反抗呢!”
“叶昭榆!休的胡言!”
他与叶政陵站在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说出的话。
恐怕连她阿爹都没意识到,他们已经站在同等的层面上对话,将问题的本质看的清楚。
原本便知她比寻常之人聪慧,却不知她还比任何人都有魄力。
若他真的弃了我,难道我不知道弃了他?
这句话,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喊,又有几个人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