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有儿女,有孙侄,有家臣,有奴仆,瞳孔微微一震。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随后缓缓起身,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大儿子扶起,音色苍老。
“是为父思虑不周,好,好,不娶,你们都下去吧。”
“父亲……”
“没事,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谢太傅站在廊间,任凭周围长风吹着他的衣摆,他望着天边如醉的斜阳,白发如雪,眸眼沧桑。
“盛安,太傅有一大家子要顾,恐是……帮不了你了……”
他终是,向这个俗世妥协了。
那道圣旨一出现,他便知晓她在求什么。
她拼尽全力只为求一个天下大赦,不惜将己身抛出。
可世人却只将她当做旖旎的乐子,抓住机会便轻慢践踏,丝毫不怜她求救之心。
他们是不是忘了定安侯府固守疆土百年,他们是不是忘了太子殿下为民请命数十次,他们是不是忘了盛安郡主孤身平黎州之乱……
他收回目光,抬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转身便往回走。
不是高处的人不下去,而是人性从不敢赌,一旦跌落,谁都想来踩上一脚。
人啊,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人,又热衷于看神明谪落,自己却永远爬不上去。
也合该,他们永远爬不上去。
圣旨高悬了三日,骄阳大作了三日,无人问津了三日。
又在第三日的午后,情景急转直下,乌云遮了光华,雷声惊了窥探,大雨掩了期许。
那日午后雷雨大作,整个盛京气氛紧张到了极致,空气中好似都弥漫着一股焦灼。
无数人坐立难安,站在廊间来回踱步,不停地朝着城下张望,期待着最后的变数。
城下风雨交加,雷声大作,明明该避雨而归,却有无数人冒雨城下,蹲守着最终的结果。
雨中脚步纷繁,人影幢幢,无数家丁踩着泥泞来回飞驰,每隔半个时辰便向东家汇报一次情况。
一人穿着大盛官服,一手扶着廊间圆柱,一手紧紧握着拳头背在身后,额头冷汗直冒,肉眼可见的紧张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