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文元道:“朔风肆虐,天寒地冻,赤脚薄服,犹覆冰凌,甫行数日,血出沾衣,粮资日匮,战事仍频,窘迫痛楚,困苦至极。”
李开芳悲怆道,“即至此状,亦无言退,天国兄弟,重情重义!吾有一计,当斩妖头。”
吉文元道:“愿闻其详……”
翌日,独流木城西北,木门洞开,有衣衫褴褛之兵,四散而去,络绎不绝。侍郎庆祺侦之,禀告胜保,胜保亲临察看,遂集主力进攻,孰料甫入内营,即陷重围。
调虎成功,李开芳遂亲率主力,出南门,袭击佟鉴军营,佟鉴忙令兵勇开炮还击,天津知府谢子澄、护军统领达洪阿闻讯,督兵来援。
李开芳诈败退却,佟鉴飞马亲赴濠沟边,掣拽搭接板片,欲断李归路。不意板片为冰水冻结,急不能拔,佟鉴下马督促,足滑而踣。李开芳拍马赶到,斩杀佟鉴。谢子澄赶来援助,亦遭炮击,坠马而死。达洪阿见势不妙,自行撤退。兵勇见达遁逃,亦自溃散。四尊四百斤神威火炮,亦弃之不顾。
胜保杀出重围,怒斥达洪阿无视袍泽、临阵退却。
达洪阿反讥胜保指挥无方,擅离职守,旋即弹劾。
咸丰帝谕曰:胜保中夜扪心,亦当知感知惧。乃自逆匪占据独流、静海后,屡次奏报,词气矜张,渐有自满之意。前此我兵误陷冰坑,致多损折,此次接仗竟至大员阵亡,遗失炮位。该大臣身为统帅,离营之时竟毫无布置,及至失事,转以离营他往,诿过于人,又何以折服将士之心!僧格林沁,驻津两月,不见亲出,可有道理?胜保令汝驻扎独流要地第六府地方,屡不前行,是何心思?
僧格林沁奏曰:至前敌进仗情形,我兵虽连日出队,无如该逆诡谲异常,我兵往攻,先必坚守,窥我军心懈慢,伺隙方出。臣思该逆恃险固守,以逸待劳,我兵如此进攻,似难得力。兹据胜保奏称,第六府为独流要地,令臣相度地势移兵前进。查独流地势除胜保于东面扎营堪以进攻,此外皆系冰水。其第六府地方只有数尺宽堤,虽间有水落处所,地面狭窄,实难安营。况臣移营第六府,与胜保合力攻剿,贼如北窜,又成尾追之势。因仍扼扎王庆坨,遏贼北窜。
疏毕,僧格林沁又密咨胜保:围而不攻,步步为营,重炮狂轰,断粮绝水,耗死贼逆。
相持三月,太平军弹尽粮绝,冻死病伤无数;林凤祥只得退走河间,伐木垒城,浚沟蓄水,据守束城,坚持待援。
僧格林沁道:“逃即无影,遁即无踪,如此游移踯躅,死路一条。吾只需画地为牢,圈围、炮击,循环往复,定歼贼逆。”
胜保道:“吾皇屡令倾兵力攻,速战速决,逆旨行事,恐怕不妥。”
僧格林沁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倾巢一出,百密有疏,贼若侥幸再遁,虎入山林、龙行湖海,吾等又无机矣!林、李皆虎贲之贼,历百战千击,你我无恙,实乃天佑矣!若操之过急,一经四溃,则散漫无制;若竟不乘势攻打,又恐该逆得以休息。”
胜保叹曰:“贼非毛头小匪,间或几击,难有胜算。日日进击,使之粮绝心乱,庶可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