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地扎营,还燃了篝火,打算烤一些肉和馕饼吃。
温月想了想,从怀里递出一小块银子,作为蹭吃蹭喝的报酬。
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可怀中抱剑,手上又有武者的痕迹。这些擅于察言观色的老商人一见便知她是江湖儿女,不好招惹,老实收了钱,请她去穹庐最里侧的位置坐着,他们烤好了羊肉,会给温月片一碟,供她佐酒吃。
四周都是喧闹的人声、兽袍的膻味、胡饼的面香,置身于这种热闹的环境里,温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孤身一人。她歪在帐布上,脊背靠上支毡帐的龙骨,抱住刀剑,睡着了。
毡帐的帘布被一只白皙的手撩起,男人白衣胜雪,飘飘欲仙。郎君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单薄的唇瓣,瞧着是极其冷情的模样。
众人静默一瞬,很快又交头接耳谈天。商队平时在官道边上落脚,遇到的过客无数。有富家公子、难民、游侠,什么样的人他们都见过,早见怪不怪。
白衣男人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他那双凤眸落在角落一隅,凝眸注视许久。
小主,
帐子里的篝火不旺,被一圈圈喝酒划拳的胡商挡住,火光落在女孩儿脸上仅仅剩下了影影绰绰的一点光斑。明黄色的光点缀于眉心,好似观世音慈容上的一抹朱砂红。
那是温月。
扮作门主的容山隐快马加鞭行了一路,终于找到她了。
容山隐走向温月,蹲下身。
女孩儿的神情舒缓,许久没睡得这么香。她定是懒倦,发辫都没有打,鬓角松耷耷的,有些蓬乱。
容山隐想,温月这几天风餐露宿,有没有吃了苦?她马不停蹄地跑,出了云州以后,便一路向都城而去,难怪他追了很久。
容山隐蹲下身子的时候,黑峻峻的影子笼罩下来,压迫感强烈,温月感受到了。
她睁开眼,睡眼惺忪,茫然地凝望面前男人。第一眼恍惚,她险些要以为容山隐追来了,但很快,她记起他日理万机,好不容易坐上二品大员的位置,又怎会放弃锦绣前程?
她对于容山隐来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温月眨了眨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她惊喜:“门主?”
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旧友,真的是一件令人心生欣喜的事。况且温月这几日一直感到十分落寞不安,偶遇碧天门的门主,她稍稍缓解了一点孤独的心情。
温月问:“你怎么在这里?”
容山隐服用了拟声的药,不怕嗓音暴露。他垂下雪睫,肃着脸,解释:“我之前说过,我在云州也有据点。”
“哦,你是来处置当地的事务。”
“嗯。”容山隐故意问,“你呢?”
温月蔫头耷脑:“说来话长。”
容山隐沉吟:“那就长话短说?”
“总之,我和我的兄长闹掰了,我无家可归了。”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温月想了想,说:“我要去京城。”
容山隐:“找谢献复仇?”
“嗯!”
“凭你一己之力,杀不了他的。他麾下有养武艺高强的亲卫,多达百人,你近不了他的身。”
容山隐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哪知温月听了,非但没有垂头丧气,还一脸崇敬。
郎君止住了声音,眼神困惑而无措。
温月激动地说:“门主,是你救了我吧?”
容山隐皱眉:“嗯?”
温月翻动包袱,从里面翻检出那条染血的发带,递到容山隐面前。为了洗干净那一点血迹,发带清洗了很多次,血迹是淡了许多,但发带也被揉得歪歪曲曲,像一段烂布条,不再素雅清淡。
容山隐记起来了,是他在谢府救温月的那一次。这条发带,她还留着啊。
男人抿唇,薄薄的唇瓣含出一道青白色的细线,他不知有什么顾虑,似乎不想承认。
温月得意洋洋:“门主,你别推脱了,我知道是你,也就只有你知道,我会上谢家赴宴。你的发带,我好好留着了,如今物归原主。”
她被容山隐救过一次,对他的防备之心卸下不少。
一抬头,看到容山隐披散一头长长的乌发,自告奋勇要为他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