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似笑非笑地望着嬿婉,望进她的眼睛深处,想看到如今成了答应小主儿的嬿婉,是否会被自己激怒。
但,没有。
她眼底有欣喜和满足,快乐地望着他,就好像他是她选定的、后半辈子的依靠,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进忠心头猛地跳了跳,明明想看更多,眼神却瞥到了一旁的春婵和澜翠身上,眉眼间自然而然地挂上他御前大总管徒弟的矜傲。
这轻慢慵懒不多,却足以让春婵和澜翠看出来,嬿婉和进忠此时谁低谁高。
两个姑娘眼底的喜悦顿时散了大半,怕得罪他给嬿婉惹麻烦,忙都挤出讨好的笑容。
春婵恭顺道:“进忠公公,您万事都只管吩咐!”
嬿婉柔声道:“日后需要传话,只管叫春婵和澜翠便是。在这宫里,若是她们我都信不过,我便当真谁也不敢相信了。”
春婵和澜翠眼眶一红,拘着规矩没吭声,只是对着进忠的时候越发恭顺。
进忠便放过她们,又看向嬿婉。
嬿婉柔声道:“进忠公公,您疼我,便也请您略微多照顾她们两眼,别让她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这样轻声细语的话,祈求他帮忙照顾她唯二小姐妹的信赖,让进忠舒心顺意。
他恭敬地打了个千儿:“小主儿有吩咐,奴才自然乐意效劳。……您这儿要是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嬿婉却蹙起一双含烟眉,从圈椅上起来,靠近他。
这人总是这般,私下和外人面前,都把礼数做得足足的,仿佛有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他似的。
也就偶尔逼急了,他这双爪子才会忍不住攀上来,拨弄一下她的步摇流苏,眯着狐狸眼想要抚摸她的脸。
她瞧着帽檐下,他低垂的漂亮眉眼,就跟白日里他替她整理龙华(白色围巾)时那样,替他整理了一下下巴处的帽子珠串:“进忠公公,我知道捞我出地狱的人是谁,一辈子都不会忘。”
进忠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狐狸眼忍不住抬起,又飞快地垂下:“奴才与您的将来绑在一起,奴才盼着您走得高高儿的。”
嬿婉又靠近了一些:“进忠,我有些害怕。”
进忠略微后退,仿佛极懂规矩,嬿婉却看见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喉结顶得红色的珠子轻轻滚动。
她又一次靠近,逼得他不得不抬眼:“进忠……”
进忠看向眼前这个句句示弱,却满身贵气,寸寸逼迫要压他一头的清丽女子:“嬿婉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