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又开口:“还有啊,蓝姐知不知道,晃硕还有一个长得很像的兄弟啊?”
蓝老板撑着下巴,转转眼珠看上去在回想,过了片刻,说:“听说是有一个,不过他的行踪成谜,神出鬼没的,是雇佣杀手,但是不属于任何帮派,算是独狼一只。还有听说是东南亚宋氏他们家不能当面说的一个人,很早就脱离了自己的帮派,脱离之前还惹出不少事,闹得很大。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忽然好奇。”
“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还是听到了什么?”
蔸娘张了张嘴,有点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但是她想起那双金色眼睛,他盯着自己说,如果告诉了别人,妨碍了他的事情,他就会找上门,那不像是只是说说。于是她还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吞回肚子,摇了摇头,低头含住了吸管,说:“真的没什么,就是听到了别人聊天。就是只言片语,我也记不清了。”
“这样。”蓝老板看上去接受了她的解释,“不过不要对他太好奇,遇到他基本没什么好事。”
“为什么?”
“这是行内潜规则,以后你会知道的。”蓝老板一边说,一边放下了咖啡杯,“差不多,该回去了。”
街上出现这个人的时候,毫无征兆。他就像是从哪处下水道里爬出来的似的,整个人的皮肤干枯灰暗,像是缺少水的河床,袒露出脏乱的泥沙底部,散发着怪异的恶臭,混合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臭味,还有一些奇怪、不常见的药味。他的脸是消瘦的,消瘦到病态的,肉似乎被抽取出去了一半,只剩下干巴的皮肤,皱巴巴地覆盖在骨头上,艰难地挂着,勉勉强强将这个人维持得像个人的样子。他的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中,黑眼圈几乎和胡渣的眼神融合到一起,成了一大片青黑色的颜色,把那张本来就非常憔悴的脸,染色得更加骇人。
这个人只是一歪一倒地走着,走在闹市的街道中间。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脸色虽然像是在某处流浪许久,近乎濒死一般,身上的衣服也是已经皱巴,充满许多肮脏的痕迹,可从衣服的质地本身来看,他曾经也算是体面的人。
人们纷纷避开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街面上的,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只是和在避开他之后,和身边的同路人议论纷纷,或者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匆匆走开,都担心惹上什么麻烦。
蓝老板带着蔸娘从楼顶的咖啡店坐电梯下来,穿过几层商场,在踏入阳光之前撑开了遮阳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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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你自己不要压力太大了,十六七岁去管一个街区确实挺复杂的,既然文叔让你自己决定了,你就自己决定。”蓝老板在撑开遮掩伞之后,还从包里拿出眼镜盒,戴上一副墨镜来,试图把紫外线严严实实挡在外面,“正好呢,我下午挺有空的,可以陪你看看那篇街区,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你可以去看看,有点印象,对选择也有帮助。”
蔸娘点点头,感谢了蓝老板:“好,谢谢蓝姐。”
“别谢我,谢林嘉文对你这么上心,害得我都被他影响。”蓝老板说,“我可一向最讨厌青春期的小孩子。”
正值青春期的小孩收起声音,不敢说话,更别提反驳了。
她们一起走过街角,拐了一个弯,正好遇上这个游荡着的人。蔸娘被他吓了一跳,往后跳了小半步,蓝老板也连忙往边上让开,把蔸娘往身后拉了拉。
那个人在她们面前停下。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行走,终于让这个看上极其脆弱、病恹恹的人,失去了力气。他停顿在原地,连喘气看上去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了,嘴张开着,唾液来不及咽下去,顺着下巴流下来,嘴唇毫无血色,几乎和皮肤一样干涸、发着不正常的灰。蔸娘往上看,看见他的眼睛,瞳孔放大到了极限,那是死去的人才有的眼睛。
在场没有任何人预料到,这个人猝然倒下,双手往前抓着,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像是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看见了海市蜃楼中的绿洲,他用劲全身的力气往前抓,在混乱中,只抓到了蔸娘的胳膊。
蓝老板也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抓着那个人的手腕,想要让他远离蔸娘。还没有怎么用上力气,他却自己直直倒下去,脑袋砸在了蔸娘的鞋尖前。
附近的路人,多半是为了好奇,渐渐聚集过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叫起来:“快来个人报警啊!叫医生,叫救护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