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话里意有所指,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立刻就收起了从容跋扈之态,默默的底下头来。
老朱端着茶,走到了费聚身边,鼻子略微抽了抽,笑道:“费老三,听说你在秦淮河上包了几十艘花船,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家去寻自家婆娘?”
“富乐院的酒水,早听说是这应天一绝。咱只闻你身上的酒味,就生出了三分醉意。”
“啧啧,真是好酒,好酒哇!”
“上……上位!”方才还行貌跋扈的费聚,此时早已冷汗涔涔,一身酒意早已吓没了七七八八。他颤抖着就要跪下:“臣……臣无状……”
“跪什么跪!”老朱一声轻喝,殿中诸将,浑身都不由得齐齐抖了三抖。“跪下还怎么喝茶?”
“你费侯爷不是喝不了这劣茶吗?喝!给咱喝干了它!”
似是终于想起了老朱的手段,费聚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眼见那内侍还在慢悠悠给自己斟茶,他只怕喝晚了会被老朱所斥。
竟直接夺过了那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往大口里倒。任那茶水流的满头满脸,一股苦味盈满肝胆,也不敢有丝毫嫌弃。
老朱冷眼盯着他喝完,直到费聚连壶盖也掀开了,把最后一滴苦丁茶也倒进了嘴里,这才干休。
他一口把自己手上的茶盏喝干,然后直接将杯子摔在了地上。清脆的摔击之声让这些悍将又是齐齐抖了三抖,这一回,任是情商最低的将领,也看出老朱这茶宴是来者不善了。
“咱让你们一个个别圈地,别占田。对着咱答应的好好的的,别过脸,你们都是怎么干的?”老朱开始图穷匕见,一双虎目扫过在场的文武勋臣。在掠过李善长的时候,老李顿感脖子一凉,努力的缩了缩脖子。
“你们是咱的手足兄弟啊!咱是怎么起来的,你们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看在眼里。”
“你们其中也不乏穷苦人,放在几年前,哪一个家里没被元庭的地主豪强欺压?哪一个家里没死爹娘?”
“要不是活不下去了,咱何必要带着你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去博一条活路?”
众勋贵垂首无言,都盯着桌上的那盏苦丁茶,仿佛这茶水里都长出了花儿一般。
老朱略微顿了顿,见没人回他,也就继续道:“车轱辘话再说回来,咱们凭什么起来,难道真是你们这一群所谓的淮西勋贵,个个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个个都能以一当百,那些本来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甚至还在易子而食的百姓,一跟了我朱重八,个个就跟神明附体了一样变得威武雄壮,帮着我们打败了元庭,抢下了这个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