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一切,对李云海来说,因为太过熟悉,早就失去了吸引力。
他和无数村里的年轻人一样,只想早点脱离土地的束缚,住进钢筋水泥的城市丛林。但住惯了城市鸽子笼的林芝,却无比向往这片广阔而又自由的天地。
在这寂静的乡村,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没有闹钟催着你明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上班,也没有人提醒你,你一睁开眼睛,就该交这个费那个费。
原生态,慢生活,生活自给自足。这片肥沃的原野,养育了几千年的村民,代代繁衍,生生不息,也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至今灯火通明,辉耀宇内。
林芝的才学和见识,远远超过了她的同龄人,她更能欣赏和体味这种宁静的美。
两人走到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找到一块突出的大石,坐在上面。
白溪乡,因为这条河而得名。白溪水潺潺而流,带走了千年的岁月,哺育了千年的文明。
林芝依偎在李云海的怀抱里,半躺着,任由他抱着自己,微微抬头,仰望星空。
“云海,我喜欢这里,你看夜晚的天也是蓝色的,群星璀璨,四野宁静。这样的生活真美好。”
“你不觉得太过单调和寂寞吗?”
“不会。这里有着自然界最丰富的色彩,怎么会单调?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原野是翠的,稻谷是金黄的,枣子是绯红的,还有无数动听的天籁之音,像是一曲大自然的交响曲。寂寞就更不会了,因为有你。”
李云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乡原来比油画更细腻,比水墨山水画更丰彩!
林芝缓缓闭上双眼,任由轻柔的夜风,抚过她清凉的脸颊。
李云海俯下身,贪婪的吻她。
林芝嘤咛一声,双手吊住他的脖子,身子微微翘起来,迎合他。
他俩把深情的爱意,留在了花城的小天鹅宾馆,留在了西州的小房间,也洒在了这片美丽的小山村。
林芝像是春雨,可以让李云海枯寂的情树,重新焕发出勃然的生机!
她的热情像是酵母,可以让李云海重燃对爱情的渴望,对女人的爱恋。
李云海,再一次相信了爱情。
两人让凉爽的山风,捎去了彼此的恋情,让汩汩的爱意,和着白溪的水一起,蜿蜒旖旎的流向远方。
深深的话,他们浅浅地说,长长的路,他们慢慢地走。
他俩坐在河边,也不看时间,一直坐到屁股冰凉了,感受到了山间夜晚浓重的寒意,这才手牵手回家。
林芝仍然和李云芳、李云英一起睡。
李云海和两个弟弟,还有庄勇睡一屋,房间里另外摆了一张床,把原本逼仄的房间挤得只容一人通行。
他和庄勇睡在一起。
李云海刚躺下,就看到庄勇动了一下。
“勇哥,吵到你了吧?”李云海轻声说道。
庄勇说没事,又说你家乡真安静,睡觉很舒服。
李云海说是的,每次回家,只要一闭上双眼,就能睡得着,家乡的夜晚仿佛格外的黑,像睡眠的颜色。
两人聊了几句,沉沉睡去。
乡村美丽的何止是夜晚?更美的是清晨。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鸟儿一片片的飞过树梢觅食吃,早起的虫儿等着被鸟儿吃。
山峦间迷濛着一片白茫茫的晨雾,习惯早上耕作的农人,已经行走在田间地垅,屋后的鸡鸭嘎嘎叫着,几只土狗追逐着跑过去。三口水井边,有妇人在捶洗小孩子昨晚尿湿的衣服。
林芝和云芳、云英一起在屋前玩起了跳绳的游戏。
李云海帮母亲抓了一只鸡来杀。
张淑文低声问大崽:“林芝真的能和你好一辈子?”
李云海把鸡头卡在鸡翅下,捏紧了,扯掉鸡脖子上的绒毛,一刀下去,鸡血溅射,掉到地面放了盐水的碗里。
“妈,别想这么多。你儿子有出息,总能找到老婆!”
“是,话是这么说。李支书的表侄女去寻你了没?”
“你说丁苗啊?她在我店里工作呢!你和爸要是有空,也到省城来玩,我现在开了店,又租了房子。”
“家里养着鸡,养着鸭,还喂着猪,我们一天也离不开。”
“放下一切,到城里玩一玩嘛!”
“不去。有什么好玩的?去了还得花钱。还不如在家里养鸡喂猪哩!”
“……”
家里马上就要翻建新屋,父母这一年之内,怕是没时间来城里玩。
“云海,老三他小,不懂事,你不要生他的气。”
“我生他的气干嘛?他没出息,是他的事!跟我无关!兄友弟不恭,我也莫奈何!不过呢,兄弟虽有小忿,不废雠亲。妈,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李云海放了鸡血,把鸡放到盆里,提起水壶,将刚烧开的水淋到鸡身上,烫上两分钟,母子俩一齐动手,很快就把鸡毛给拔光了。
张淑文拿了一把干稻草,放在旁边点着了火,用铁钳夹起鸡头,将鸡提起来,放到火上烤,转了几个圈,就把没拔光的绒毛给燎光了。
李云海最喜欢吃稻草燎过的鸡,有一种特别的清香。
城里摊档上杀的鸡,怎么做也没有这种味道。
吃过早饭,李云海帮家里挑水,又帮母亲下地摘菜。
乡下快到农忙时节,双季稻该收了,有的田里已经有人在割稻打谷子。
李云海问母亲:“家里的稻什么时候收?我回来帮你们。”
张淑文说不用你操心,我们忙得过来。你是读过书的人,干不惯体力活,小心累坏了你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