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在酆都的经历，下意识怀疑，在他眼中，搜集鬼魂，除去利用鬼魂的魂魄之力，便是要利用鬼魂去提升法宝未能，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哽在喉间的一件事——他不知道地府究竟是何等存在。

若是同样和酆都一般呢？

此刻听到贪狼说地府也搜集魂魄，他不由得升起这个念头。

他的家人乡亲，都是因为酆都祭炼那种巨大的青铜鼎，被酆都的鬼差军队杀死，被强迫服下了鬼丹，大部分都魂飞魄散，剩下如他一样，以鬼丹为核心凝聚了命魂，也就成了奴隶一般的存在。

最后要么被投入炉中变成柴火，要么如同老郑头那样变地狰狞可怕。

左右都是经历痛苦，魂飞魄散。

贪狼没有发现钟正的异状，它想了下，道：

“要说的话，确实有和酆都类似的部分。”

“而且远比那个更恐怖，是名为十八层地狱的存在，魂魄在其中将会经历各种痛苦的刑罚，譬如拔舌地狱，会拔出舌头，有刀山和火海，各种魂魄被强迫攀爬刀山，或者扔到火海里，或者在能够伤害到魂魄的滚油中煎炸。”

伴随贪狼的讲述，众多命魂都面色煞白一片，瑟瑟发抖。

钟正则是愕然之下，面色微微沉了下去，原来自己竟然进入了一个还不如酆都的存在么？他本能不愿相信这个，心中复杂至极，贪狼则还在那里大说特说，担心吓不住这些命魂会丢了古代天庭地府的威风，将十八层地狱的恐怖之处讲述地淋漓尽致。

然后在钟正面色渐渐沉下去的时候，贪狼方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补充了最后一句：“有罪众生承受无尽痛苦，却怎么都死不掉，只能在无尽的刑罚中去赎清自己的罪孽，这个就是地狱了。”

钟正本来已经在心中将地府和酆都画上等号，听到后面却微微一呆，心中的复杂思绪一滞，下意识抬起头来，道：“赎清罪孽？”

贪狼理所当然道：“当然，地狱的本体其实就是众生所做一切恶果所化，所以，基本是……嗯，做下了任何恶事，逃过了人间，却逃不过阴司的惩罚，等到赎清罪孽之后，才可以再入轮回。”

“按照罪孽的轻重，分为了十八层次，是为十八层地狱。”

“每一层的刑罚不同，持续时间也不同。”

“无法逃走，阴司中，有阴兵鬼差无数，更有十殿阎罗镇压，最深处则是地藏王菩萨，那是佛门中的大神通者，强大无比。”

“恶者受罚……”

钟正呢喃，想到了那些酆都所见，心中不由震动，下意识道：“那么善者呢？”

贪狼随意答道：“善者啊，那会受到嘉奖，这个要谈及到六道轮回。”

“人道，天人道，阿修罗魔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众生死去，回到地府，会根据评判标准，重新进入轮回。”

“或者重生于天上成为天人，天兵天将，或者投胎成人，再来一世，恶人则是或者进入畜生道，或者进入饿鬼道，或者进入十八层地狱的地狱道，受尽痛苦，洗去罪孽……”

贪狼看到众多命魂和钟正听得入神，心中越发得意，抬了抬下巴。

哼哼……愚蠢的凡人。

没听过吧？不知道吧？

当下得意至极，将自己所知的六道轮回之说讲述了一个遍，那已然是无比完善，能够逻辑自洽的一个体系，让钟正听得恍惚不止，那些命魂也有些遗憾，心中有期冀，纷纷议论起来，道：“没有想到在远古的时候，我们还能够转世再活一次的机会啊。”

“是啊，这样的话，是不是还能见到爹娘他们……”

“还，还有崔大哥……”

“不可能的。”

贪狼声音低沉，打断那些命魂，声音低沉苍古，道：“生灵死后，过鬼门关，不可再入人间，走过开满了红色彼岸花的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地府之间，有忘川河，其中有桥名为奈何桥，上面有日游神夜游神把守。”

“而在那里，有古代的神祇孟婆。”

“喝下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数消散，种种因果，亲友仇恨，都要忘记，前世的亲人或者仇人，都不会有半点记忆，喝下孟婆汤，在望乡台那里最后看一眼故乡，踏上轮回，自此开始下一次命运，经受再一次生老病死之苦。”

“此为轮回。”

“一次次刻骨铭心，一次次忘记，不得超脱，轮回不息。”

贪狼话中所说，仿佛有大无情，却也有不容动摇般的铁律，如同天地秩序一般。

那些命魂面容只要一想，就觉得恐惧，面色不由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