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看清了牵驴妇人,年纪并不大,面貌颇为俊秀,只是一身装扮十分破旧,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泥土,身后背着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幼儿,正兀自沉睡。
“冒昧一问。”方选拱拱手,指着驴子问道,“这驴子是从何处得来?”
女子闻言,嗫嚅着没有回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
“大胆刁民,问你话呢!”胡全忠显露官威,大喝道,“胆敢偷窃侯府的驴子,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大人饶命,民女该死!”妇人当即跪倒。
身后的幼儿也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莫要吓着孩子。”方选瞪了胡全忠一眼,随后对妇人说道,“起来说话。”
“民女不敢。”妇人磕头道。“大人明鉴,这驴子并非盗窃而来。”
“既是不曾盗窃,那就起来说话。”方选每天面对不同人的磕头礼拜,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整天就知道磕。”他在心里大喊。
见妇人起身,他才说道,“驴子从何得来,尽管照实说,本公子非是不明事理之人。”
“谢公子。”妇人又施了一个万福礼,这才说了前因后果。
女子名叫陆小妹,家在黄土城外。不久前丈夫过世,只留下几亩薄田。夫家人欺她孤儿寡母,半月前强占了田宅,生生将她赶了出来。
当日走在渭河边,自知生活无望,便打算寻水深之处自尽。正打算跳时,就见一头灰驴突然来到身前,围着她不住打转。
她以为是谁家的驴子走丢了,就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寻。便以为此乃天意,上天可怜他母子二人,才派来的这头驴子。
之后的时间里,她就住在城外土地庙内,一方面确实无处可去,另一方面是想等驴子的主人来寻。每天会带着驴子在周围村子里帮农户干活,换取母子二人的口粮。
听完讲述,方选又仔细看了看驴子。虽然毛色差了一些,也消瘦了不少,但全身并无伤痕,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也就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以大兔兔的驴脾气,谁敢虐待它。
方选心中思忖,驴子应该是自己跑出城去的,由于当时自己恶名在外,所以连带坐骑也没人敢拦。不曾想它竟然跑到渭河边去了,还阴差阳错救了一对母子的性命。
眼下该如何处置,这成了难题。
驴子肯定得要回来,但是这无疑会断了这对母子的生计。替她要回土地倒是不难,即便要不回来,近期正清查土地,到时候会给无地农民分配,她也可以分到土地,但是即便如此,孤儿寡母也很难守住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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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再嫁。但是她还带着一个幼童,这个年龄离成为劳动力还早,只能是个拖油瓶,换了谁都不会愿意的。
想到这里,方选不住挠头,最后开口道:“以你如今的境况,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为你找个去处,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