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牢房不够用了,该如何是好?”赵虎指了指周围,无奈地询问。
方选抬头看去,果然牢房里已经是人满为患,而且还不停有新的犯人被押送进来。
“将早间拿来的人都放了。”方选摆摆手,“自然就腾出地方来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那些被威逼利诱的所谓细作,其实大部分并无实际卖国行为,只是和孙姓伙计有相当程度的牵扯而已,既然原本的目的已经达成,留着自然也是没用了。
赵虎闻言,朝身后的兵丁下了命令,后者小跑过去,打开了几扇牢门。
“先生开恩,下令释放各位。”赵虎冲他们摆摆手,“赶紧滚吧。”
一群人走出牢房,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全都来到方选面前,跪下哭诉道:“大人,不可就此让我等走了。”
“哟,爱上这里了?”方选心里腹诽,口中询问道,“却是为何?”
“我等如此完好无损回去,实在难以交代。”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对着方选连连作揖,“还请先生赏些皮外伤,我等也好回去交差。”
其余人也都纷纷磕头,恳求起来。
方选理解这些人的逻辑。
毕竟他们都签了对主家不利的证供,若真是被严刑拷打逼供的,那尚且说得过去,但如果毫发无伤地回去,那主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冲着赵虎吩咐道,“行,满足他们!”
说着转头朝营牢大门走去,身后立即传来一阵阵皮鞭抽打声和惨嚎声。
“虽然要求合理。”方选摇摇头,快步出了营牢。“但是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
外面依旧不断有人犯被押送回来,在门口形成络绎不绝的人流,可见这李家在本地的势力之大。
方选一边目测,一边推算着数量,就他双眼所见到的,已经抓捕了将近两百人。这还只是李府及其城内产业的相关人员,城外的佃农数量只会更多。
“这李家不是五百户吗?”方选拉过李思惕询问,“怎么看着不像啊?”
所谓的千户和百户,指的是封邑大小。
李家祖上跟随国君作战立有大功,所以被封五百户,虽说比起五等爵位,这只能算不入流,但是祖祖辈辈都能世袭五百户的人口和土地,是名副其实的封妻荫子。
只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李家绝对不止有五百户的人口和土地。
“朝廷敕封的确是五百户。”李思惕回道,“只是这李家精于钻营,三代前就不再就任武官,而是专心经营田产,三代人下来,土地规模已是翻了一番,人口也有了上千户。”
土地兼并在农耕时代是无法避免的。弱肉强食,强者恒强,像李家这种豪族,有无数种方法吞并周围小农的产业。而失去田地的农民,也只能委身为奴,替李家当牛做马。
方选心中了然,同时也在窃喜。按照目前的思路,李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按照登记在册的数据来算,朝廷抄没五百户,剩下的就都归城主所有的。
仅这一项,接下来一两年的军费都不用愁了。
“哎,不对啊。”方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李家都能封五百户,咱们城主刘家不比他们强得多吗,为何连个末等爵位也不曾得到?”
“哎,说来话长。”李思惕笑道,“不过先生问我,那算是问对人了,我在泾阳也停留过数年,知晓其中隐情。”
原来过去上百年时间内,黄土城刘家有多次获得敕封的机会,几乎每一代城主,都在对外战争中立过功,但每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取消和降低封赏。
至于原因,外界有一桩传言,说泾阳刘家只有一个封侯的命相,也就是泾阳侯,所以同根同源的黄土城刘家自然也就没机会了。
“还有此种说法?”方选皱眉,“这未免太邪了,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先生英明。”李思惕压低声音说道,“实际是泾阳侯在从中作梗,只因泾阳刘家不愿见黄土城刘家做大。咱家城主年轻时也十分善战,多次跟随国君出征,却一直未能获得敕封,后来知晓是泾阳侯所为,奈何对方在朝中颇有权势,实在无法抗衡,这才渐渐转性,变得韬光养晦,若非此次天眼就在近处出现,城主也绝不会主动前往。”
“好嘛,兄长打压弟弟,这老刘家的传统艺能真是一脉相承啊。”方选心里嘀咕着。
同时想到了刘腾飞兄弟二人的过往,不由担心起来,虽然二人被自己说和,但那也只是表面,也不知何时又会再生事端。
却听李思惕又道,“不过这泾阳侯自己也未讨得好处,百年来封邑从未增加,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方选闻言,立即猜出了大概。
这泾阳侯走的是两败俱伤的路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自己无法进步为代价摁死本家兄弟,也算是个狠人了。
“这泾阳侯有多少封邑?”方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