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万彩映在河面,百舸邀游,水上水下滟潋如虹霓。柳东平观望了一阵,那游船越去得远了,才回头笑道:“今日这秦淮河打得凶狠,白姑娘日间可瞧上热闹了?”
白芙淡道:“瞧得一会。”
柳东平啧啧两声,“傍晚打了一架,夜里还出来游河,这青云帮主好心情呀,瞧那船去向,是他那春华楼吧?”
白芙瞧他依旧那身装模作样的装束,又对那游船上的舒月岚这般关注,便道:“柳公子方才只需一跳,上了他船,可就与他结识了。我瞧你这飞剑堂堂主,也不像有甚紧要的,换个帮派指不定还有趣些。”
柳东平笑了笑,道:“白姑娘可曾听说?要入他青云帮不难,要出他青云帮得受三刀六眼之刑?我图一时之趣入了他帮派,哪日无趣了再想换一个,可不得拿性命去搏?”
白芙从前也不曾去关心江湖帮派的事,这个还真不知道。她浪迹江湖几年,躲躲藏藏无甚深交好友,这个柳东平连分赃包妓怒打龙阳之类的混帐话都能与她说,可见也有几分真心待她,她不免少了几分防戒之心,说话也少了点分寸。难得有个人能百无禁忌说点话,她不想因那些帮派变成仇敌,即便两人仅仅是盗友酒友。
相逢至今,试探几回,柳东平确无意于青云帮,她不必担心有朝一日可能与他刀剑相向,心便放下了。
柳东平挟了片酥藕,叨叨又道:“那位青云帮主也不是善主,哪里好结识?前些年我羡慕他击败了罗靖道,今日见他与罗天弈相斗,他武功更高深了,也更令人忌惮了。我这样的人,就图个花花乐子玩,那些个麻烦人物,还是能避则避。”他重新倒了酒喝,酒杯在他指间溜转,脸上笑意流转,言辞切切,“姑娘语气,似有些不待见他。你莫嫌我多事,你我也吃过几次酒了,由来酒中豪杰意气相投,便算只有点酒水之谊,你也听我两句劝,令弟被误伤之事,哪怕你是个气性大的,也只好放下。”
白芙眸光流彩,道不尽说不明,只举杯为敬,一饮作罢。
柳东平顿了顿,踌躇了下,还是多啰嗦了几句,“昭园那鉴宝会,慕名而至的武林人士不少,谁去谁不去不好料断,舒月岚是必然要去的。那日昭园还有个茶会,他祖上做茶马买卖发的家,这人不忘本,茶马道一半以上的生意是他的,他既去了昭园怎能不上鉴宝会走一趟?姑娘与我一般不是安份的人,你若真打宝物的主意,也别在那日去招惹他。真引来杀身之祸,至时令弟谁人照顾?这流年甚好,还盼能与姑娘常相对饮,所以借这酒水,奉劝姑娘不要妄动非份之想。”
白芙听他说了这一通话,情知他也是多饮了几杯,方才多话了几句,这酒意里良言好意,她自然识得好歹,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意,她笑笑,“多谢公子好意提醒,昭园没卖酒,我实不是很想去光顾。”
柳东平给她添酒,见她如此说,也放下了心,又笑道:“说到这人……白姑娘可曾听过?这秦淮河上千红百媚有一愿,这一愿若遂,妓女也能轻千金。”
白芙记得罗天弈似乎说过,却不明所以,问道:“是什么愿?”
柳东平笑着,说道:“这便是我说你嗓音胜歌伎,也是你说女子有财能为所欲为那话了。这秦淮河上身藏千金,甚至万金百宝的女子可不少,你瞧我这样的浪荡子,散的钱不都到她们身上去了?她们钱多得很,却不似你说的能挑能选,能样样遂心所愿。这千红百媚有一愿,这一愿有千金万金也遂不了,那便是,让舒月岚给她唱一曲。”
白芙拿着酒杯子,还好没饮,不然得一口喷出来。她冷笑,“我有千金万金,不如似你去散给妓女,对了,散给男娼。”
柳东平哈哈笑了几声,这女子说话荒诞,却也令人喷饭。他笑着道:“舒月岚天生的妙嗓子,他幼时在这河上卖唱,据说倾倒了一河的男女,若非他是小孩儿,那河上的歌伎曲倌便没人瞧得上了。如今他不是小孩儿了,可今日的舒月岚,莫说这河上妓女,便是满天下的王公贵臣,有谁敢让他唱曲?丹阳王请他喝个酒都差点下不了台。”
白芙挟菜饮酒,为感他又出钱又陪人,还又给她说风流掌故,真心实意地奉承他,“我情愿听柳公子唱曲。”
柳东平失笑,“我也是半句都唱不来,咱们还是喝酒吧。”他喝了几杯,酒意盎盎地摇头笑叹,“哪是要他唱曲啊,那些女子要的是凤翔庄主的宠幸,就如当年他那妓母得了他爹舒栾之宠。”
白芙不想再听什么风流韵事了,她对舒月岚满心只有仇恨,便敬了他杯酒,说道:“今夜瞧不成热闹,我也该走了。”
柳东平啊了声,道:“姑娘且稍坐会,我去探探那老倌来了没有。”他往河岸望去,伸手去招闲船。又对她道:“那人的花舫常在利涉桥附近游荡,我先去会一会,白姑娘掉了船慢慢游过去,若他在,我便作弄他出来,若不在,我再到桥下与你作别。”不一会,有小舟划来,他上了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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