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志道:“裴某此次上凤翔山庄,是受山东河南三十七处帮寨所托,求青云帮主为黑阴山上冤死的八十三名兄弟讨一个公道!”
“你说的可是唐门那位九小姐的事?”
“正是!那位九小姐四处谣传,说她被黑阴山的兄弟污辱,以致薛七郎上山屠贼为她报仇,她一个女子聒不知耻,却连累上百兄弟因她惨死还背负奸污之恶名!舒帮主既有耳闻,想必也知此事全是她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舒月岚侧了下头,奇怪地看着他,“你们黑阴山兄弟是否玷污了别人姑娘,我如何知道?”
裴成志臊红了脸,却是急的,道:“舒帮主,当夜裴某也在黑阴山,只不曾与那个唐九小姐照过面,当夜聚集在山上的兄弟也有百来号人,除去枉死的八十三人,裴某也与其它躲过杀戮的二十余位兄弟对过话,有见过唐玉冰与薛七郎二人的,也有事发时在场围观的,都说没有人污辱那位九小姐,兄弟们操刀子打劫杀人的,敢作敢当,绝没有人会撒谎!”
“若无其事,薛七郎为何会发狂杀人?”舒月岚却不为他言语所动,只是逼问了一句,裴成志臊着脸,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说,舒月岚坐正了身子,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下,冷冷逼视着他,“裴寨主,你不与我提此事便罢,你既说了,若有一言半语虚假欺瞒,今日你进得我凤翔山庄来,就得折了双脚出去!”
裴成志嗫嚅道:“兄弟们都说,那位唐九小姐是自愿的,既是自愿的,自然不算奸污。”
舒月岚没说话,谁又能相信,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会跑去贼山匪窝自愿给山贼污辱?但裴成志却又不似说假,这帮拎着脑袋烧杀劫掠的匪盗,奸污个把女子却也没必要说假。杨牧风这时笑了笑,说道:“裴寨主,不管人九小姐自不自愿,你们兄弟确实是有人与她,嗯,有染,哪怕是自愿偷情、苟合吧,引得她情郎狂性大发,这通奸被杀,又何冤之有呢?”
“杨管事,黑阴山上死了八十三人,不是八十三人都玷污了她九小姐。”裴成志怒气上来,索性认了这奸污的名,不与他作言词上的争辩,只道:“即便这八十三人都犯了奸淫之罪,兄弟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通奸被杀了,也无二话可说,更不会喊冤!”
杨牧风还是笑道:“那裴寨主此来凤翔山庄,不是为了给兄弟洗刷冤名,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要我们帮主讨什么公道?”
“若只是这八十三个兄弟在黑阴山通奸被杀了,裴某也不敢为这等事上青云帮来!”裴成志一转头,却向舒月岚道:“去年腊月,虎啸帮、洪岭寨、铁岗寨和我通天寨几处帮寨的兄弟合伙劫了泰安府的粮仓,得了粮米有一千多石……”
杨牧风抖了下胡子,不想他这等事也这么坦白说来,舒月岚却只听着这匪盗述说,神情淡然,裴成志道:“……每年冬月天冷,佃农富户收成都不好,各处帮寨的兄弟就抽不到什么油水,雨雪一下路一封,商旅也少了劫不到什么钱财,因此邻近的几十个帮寨私底下都有协定,冬月腊月里劫到的钱物不论多寡,各帮寨都要拿出一半来,选个天好的日子,又选寨里头目一二人,共聚一处,把那一半财物合在一起,再按各帮寨功劳和人头分赃。这么分,原来劫不到财的不致饿死,财物多的帮寨虽有些吃亏,但来年他要劫道,他处兄弟都会让着些,他若有难,吃过他粮米的兄弟也会帮忙。虎啸帮和我通天寨几个劫的粮米最多,因此选了腊月十八那一日,发贴各处帮寨来黑阴山分粮,当日来的有山东河南等三四十个帮寨一百余号人,大伙凑起来的财物虽不富余,分一分却也都能过个好年。当夜虎啸帮作东请各处兄弟喝酒吃肉,不料想那个唐九小姐却闯入了黑阴山。”
舒月岚微微点下头,这些盗贼山匪聚一处合财分赃,名为周济同道兄弟,实是结义联盟,这点裴成志没细说,舒月岚也只是点个头示意他说下去。
裴成志道:“山上的兄弟都没见这位九小姐,也无人识得她,她一个孤身女子深夜在山寨里走动,若知道她是江湖上恶名远播的唐九小姐,哪个敢去调戏她?她自己不闹不逃不求人搭救,若不自愿,她一身毒药使出来,哪个是她敌手?后来薛七郎上山寨寻她,这薛家小郎没什么名头,更没兄弟识得他,哪知他剑法高强,一下发起狂来竟无人打得过他,当夜聚在山上的兄弟就有八十三人惨死在他剑下。”
杨牧风看舒月岚只是听着,他多少有点了解他家帮主脾性,这裴成志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究明根底,舒帮主是不会对这事有任何说法的。他斟酌了下,又笑着接口道:“即便如此,裴寨主和其他兄弟要寻仇,也该寻那薛七郎去,总不能让青云帮来出这个头,替你们报这个仇吧?”
裴成志忍着气,这个杨牧风一直在推委,说到底这事与青云帮无关,不论因果好歹,最好都他们这些匪盗自个担了,杨牧风不想他们来青云帮求这个公道。但是,他杨牧风不是青云帮主舒月岚。裴成志说道:“这为寇当盗的哪一个不把性命寄放在阎王那里?哪个死了还指望有人给他报仇的?杨管事多虑了!”
舒月岚忽然微笑道:“那到底是何事把裴寨主逼上青云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