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陛下,洛阳已被常山公(于翼)攻克,独孤永业归降我大周!”杨坚第一时间前来报喜。
“太好了,快带独孤永业来见朕!”
宇文邕带主力包围邺城的时候,于翼带着杨坚、韩擒虎等将领,在河南大地上纵横驰骋,很快也打到了洛阳城下。独孤永业下令死守城池,对周军展开了顽强抵抗,以至于杨坚的亲弟弟杨整都当场战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伤亡过重。”杨坚忍着悲痛说。
“嗯嗯,看来,是时候劝降独孤永业了。”于翼摸着胡须。
“我愿前往一试!”说话的是韩擒虎。韩擒虎,时年四十岁,是老革命北齐降将韩雄的儿子,从小爱读经史,粗狂豪迈,一身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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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擒虎只身来到城下,要求面见独孤永业。独孤永业站在城头喊话,询问韩擒虎的意图。韩擒虎跳下马,鞠了一躬:“独孤刺史也是当世豪杰,怎么会为昏庸的齐主卖命?”
“呵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为齐主卖命,难道要像你和你父亲一样,投敌叛国?”独孤永业讽刺道。
“哈哈哈,大丈夫做事,就要跟对明主,关西宇文氏礼贤下士,天下人都争相归附,何来投敌叛国之说?再说你独孤刺史,出身名门,忠心耿耿,却一再被齐主怀疑,您再有能力也是报国无门,这样的君主,您还要效忠,这不是愚忠是什么?”
“你!”独孤永业被说中了心事,开始愤怒。
这时候,杨坚赶来了,他对独孤永业说:“独孤刺史,算起来,您和我的岳父还是同宗,就算不为别的,难道不想为家人考虑?”独孤永业本来姓刘,只是随着母亲改嫁独孤氏,这才改了姓,杨坚这样说只是为了拉拢关系。说到家人,独孤永业的心理防线被打破,默默流下泪来。
这些年独孤永业一心为国,家人的境遇并不是很好,也没有得到朝廷的照顾。许久后,独孤永业叫来了儿子独孤须达,让他去打开城门,接受投降,于是,北齐的南部重镇洛阳就此陷落。进入洛阳后,杨坚没有忘记妻子独孤伽罗的嘱托,通过独孤永业的介绍,第一时间找到了大舅哥独孤罗,并把他送回了长安;随后,杨坚带着独孤永业赶往邺城,拜见宇文邕。
“罪臣叩见天子。”独孤永业被杨坚带来时,已是血染战袍,一脸疲惫。
宇文邕一把扶起独孤永业,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在洛阳城下吃尽苦头的男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快,给独孤将军松绑!”二人相谈甚欢,宇文邕给独孤永业封官大柱国。
武将收服后,接下来是文臣了。对于文人的清高和气节,宇文邕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在长安没少喝韦夐、庾信、王褒、颜之仪等才子打交道。首先去拜见的是熊安生。熊安生是国子博士,博学精通《五经》,听到宇文邕到了邺城,马上叫人打扫门庭。家人感到奇怪问他为什么,熊安生说:“周帝重道尊儒,一定会来看我。”
果然,宇文邕亲临熊家,不让熊安生叩拜,亲自搀住他的手,叫熊安生和自己坐在一起;赏赐给他很多东西,还送给他小车和马匹供他乘用。又带着小司马唐道和去北齐中书侍郎李德林家中,说:“讨平齐国后得到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得到你。”
李德林受宠若惊,大呼:“此乃真天子也!”二人相视而笑,宇文邕带李德林进宫,派内史宇文昂向他专门请教学习北齐的风俗政教、人物的善恶,宇文邕任命他为内史上士,负责诏令公文起草以及关东人才的任用,并留他在门下省,住了三个晚上才让他回家。
送走李德林,宇文邕还依依不舍,对身边人说:“我以前只听说李德林的名字,又常见到他为齐朝所写的诏书公文,正认为他是天上的人才,怎么敢说今天能为我所用?”神武公纥豆陵毅回答说:“臣听说麒麟凤凰,是王者的祥瑞,可用德行来感化它们,不能用强力得到它们。麒麒凤凰,得到了也没有用处,像李德林那样,既是祥瑞而且有用!”宇文邕大笑:“真是您所说的那样。”
3.收揽人才
宇文邕兴致很好,于是在邺城太极殿举办庆功宴,召集各方政要,既是炫耀文治武功,又是安抚北齐的军心民心。因为熊安生、李德林两个人的宣传,北齐的卢思道、薛道衡、颜之推等,都慕名参加宴席;西梁政权的萧岿也亲自来拜见宇文邕了。
宇文邕端着酒杯,来到李德林跟前,盛赞他的才华和品格,李德林一番谦虚后,又引荐了阳休之、袁聿修、李祖钦、元修伯、司马幼之、崔达拏、源文宗、李若、李孝贞、卢思道、颜之推、陆乂、薛道衡、元行恭、辛德源、王劭、陆开明等十七人。
“好好好,你们的诗朕都读过,文采奕奕,今天见到了‘十八学士’,真是高兴!”宇文邕笑着说。“十八学士”,这就算是宇文邕给李德林为首的北齐文人集团官方认证了。
“像,太像了,这位就是颜宫尹(颜之仪)的胞弟,颜介(颜之推,字介)先生吧?”宇文邕来到了颜之推的跟前,眼中充满了崇敬。“陛下,我正是颜之推,家兄经常在长安来信,夸耀周主如何神武英明,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颜之推深鞠一躬。
“好好好,这下你们两兄弟就要团聚了,真是人间一大快事呀,”还没等颜之推回礼,宇文邕接着便说,“您写的《颜氏家训》那可真是‘篇篇药石,言言龟鉴’,你每写完一篇,颜宫尹都会推荐给朕阅读的。”因为颜之仪有操守,忠正耿直,宇文邕把他认命为小宫尹,去辅助太子宇文赟。
“谢陛下厚爱,要论才情,恐怕还是得首推李公辅的史书。”李德林,字公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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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史书?”
听说以李德林为首的十八学士正在写北齐的国史,宇文邕大加赞赏,并且赏赐了许多财物,让李德林继续牵头编写史书。直到李德林死后,他的儿子李百药继续编写史书,最终才完成《北齐书》,这是后话。
文人学者这一圈走完,萧岿本以为轮到自己了,好歹自己还是一个国家政权的领袖,虽然是附庸国!但宇文邕并没有高看萧岿一眼,而是走到了北齐的降将独孤永业、慕容绍宗、綦连猛等人身边,畅谈天下大事。
“独孤老将军,你可把朕害得好苦呀,去年河阴一战,你镇守的洛阳城固若金汤!”
“在下有眼无珠,阻挡了陛下的圣驾,岂敢言勇?”独孤永业说。
萧岿坐不住了,几杯酒下肚后,醉意朦胧,主动举起酒杯,打断了宇文邕:“陛下,臣有话要说,憋在心中,实在苦闷!”
“噢?梁主请讲?”宇文邕将头转过来。
“臣父亲(萧詧)有赖周文帝的相助,才得以从兄弟相残中苟活下来,才得以保全梁国的宗庙,不辱没祖宗的荣耀。听说大周灭齐,臣特意从江陵赶来,一定要面见陛下,为陛下祝福。如今,周梁两国唇齿相依,共度时艰,天下只有南方的伪陈没有归附,臣虽蕞尔小邦,愿意为前锋,发兵南下,助力陛下一统江山······”
说到情深处,萧岿哭了起来。萧岿知道,作为附庸国,西梁没有任何与北周叫板的资格,要想继续求生存,只好放低姿态。萧岿的言辞清楚明白,感情真挚,宇文邕也不得不停下来,深深叹息,不得不高看萧岿一眼。宇文邕于是过来和萧岿碰杯,指着一旁的叱列长叉说:“这就是在邺城城头上骂我的那个人。”
叱列长叉咧嘴笑,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只是摸着头。萧岿平淡地说:“叱列长叉未能辅佐桀,胆敢反过来向尧吠叫。”在这里,萧岿把高纬比作夏桀,把宇文邕比作尧。
“哈哈哈,各为其主嘛。”宇文邕大笑。
酒喝到高兴处,宇文邕又命人拿来琵琶自弹,对萧岿说:“当为梁主尽情欢乐。”
萧岿起身,请求起舞。宇文邕说:“梁主竟能为我跳舞吗?”
萧岿说:“陛下已经亲自弹奏,微臣为什么不敢像百兽一样起舞呢?”宇文邕大喜,赏赐杂色丝织品万段、良马数十匹,并将北齐后主高纬的舞女、妾及自己所乘的日行五百里的骏马一起赠送给萧岿。
一边是宇文邕大宴群臣,一边是高纬狼奔豕突。
4.高纬落网
二十一日,高纬渡过了黄河,达到济州。在韩凤、高元海等人的建议下,高纬又把高恒的皇位传给了任城王高湝,并派斛律孝卿把禅位诏书、玉玺送去瀛洲,意思就是想让瀛洲的高湝来当这个亡国之君,他自己是断然不会去投靠高湝的,害怕成为傀儡。斛律孝卿刚出门就调头去了邺城,他知道高纬已经完全靠不住了,径直去投靠了宇文邕。
斛律孝卿报告了高纬的所作所为,宇文邕叹息道:“高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如此糊涂之人,恐怕高欢再世也会被气死。”北齐旧臣们也是个个叹息。
“传朕旨意,去年大赦所没有执行地方,一律遵照赦例执行。”宇文邕此话一出,北齐旧臣们个个投来崇敬的目光。
北齐又一名勋贵投靠北周,这给高纬的心里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于是,济州也待不下去了,高纬把胡太后留在济州,让高阿那肱镇守济州关,自己则带着穆黄花、冯小怜、高恒、高劢、韩凤、邓长、陈德信、苟子溢等几十人,朝着青州方向逃跑。临行前,高纬派宦官田鹏鸾去西边刺探周军的动态,田鹏鸾倒霉,刚好被尉迟勤的士兵抓住。
“高纬去哪儿了?”尉迟勤喝问。
田鹏鸾脑子飞快运转,认真地说:“已经离开原地,估计出了国境了。”
尉迟勤不相信,下令拷打田鹏鸾,田鹏鸾的骨头一根一根被打断,但每次说的话都一样,而且更加坚定不移,直到被四肢打断而死。“呸,想不到一个阉人既然有如此气节!”尉迟勤愤怒又佩服。
“报告将军,高阿那肱遣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