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到今天才发这封信,只因听到蔡遵道说您很是后悔。不知真假,但是既然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能不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您。吉凶祸福都说清楚了,希望司徒您仔细斟酌。”
这封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回顾了过去的情谊,还展望未来,把候景的出路都想好了。有威逼,也有利诱,而且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理性经济人的最好选择就是投降。
3.霸气怒怼
蔡遵道带着书信回到了悬瓠,而此时,萧渊明的军队就快到达彭城了。候景心中的大石头已落地,草草看了高澄的信,就把它扔到地上:“哼,高澄小儿,我候景英雄一世,你还以为我真的要寄人篱下,受你的鸟气?”
候景对王伟说:“先生,咱们气势上可不能输,回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然后,候景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伟。
王伟笑道:“哈哈,将军放心,你的意思我懂了,且看我一一驳斥高澄。”说罢,王伟提笔写道:
“我听说每个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做事符合大义,有节气的人就不顾惜身躯;天下无道,君子就该珍惜生命。古时候微子装疯离开殷朝,陈平背弃楚王项羽,就是这个道理。
“我本是村里一普通人,没什么特长。最初遇到天柱将军尔朱荣,赐给我官职,有幸参与谋划大事;后来遇到了孝武皇帝元修,将军事重任委托给我。二十多年出生入死,迎难而上,凭借自身努力,出人头地,为家族争光。
“现在为何要举棋对抗?实在是我害怕招来灾祸,身败名裂。为什么这样讲呢?去年年末,高王病重没有好转,朝中小人当道妖言惑众,导致君臣猜忌,离心离德。
“我的妻儿无缘无故遭到包围,我军中也时常有使者来挑毛病,我不知为何。我小心翼翼,不敢怠慢,还是遭到侮辱,怎能不让我疑心?我本来想详细陈述情况,书信还没送到,斧钺已加到我身上。
“我一边自保,一边多次申明我的心意。而你手下一些将帅自恃实力强大,一心要把我斩尽杀绝。我不想这么窝囊死去,才开门迎战在城下。禽兽都害怕死亡,人们都爱惜生命,和您刀兵相见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曾和高王共同辅佐皇帝,虽然我们的官职有差别,年龄有大小,但丞相和司徒也不过一前一后而已。福禄荣华都是天子赏赐的,是有了功劳以后得到的,和您毫不相干,您想让我做吞炭的豫让,这是多么荒谬!
“如今大魏的德运虽然衰落了,但天命没有改变,要乞求保佑你高家,哪值得挂在嘴上?你们借花献佛,用天子的权柄来拉拢我,好意思么?你们觊觎皇位太久,这是人臣该干的事?
“来信中说你照顾我的家眷,这不是很正常么?你们家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不遵守法度,有什么资格取信于人?我认为分放财物养育幼小,这是善始善终的好事,赦免我的家人让孤独的人能活下来,谁能说这是微不足道的事呢?
“信中又说我势单力薄危如累卵,不敢苟同。商纣王有亿万臣民,却被只有十个能臣的周王降伏;夏桀曾百战百胜,还是自己断送了国家。轻重大小,全在于德行而不在于势力。假如能够忠诚信义,虽然暂时柔弱必能强大。
“现在梁朝政治和顺安定,且以礼义对待我,授给我兵权,赐给我爵位。大梁带兵十万北上,加上我统帅的正义之师摩拳擦掌,劈开五岳,傲游四海,拯救万民,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大风一吹,枯朽的树干必定吹倒;严霜一到,秋花自然凋零,如果把这样的力量说成弱小,那么谁还有资格称强!
“信中还诬蔑我是脚踏两只船,将受到西魏和南朝的怀疑。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陈平离开楚王项羽,归附汉王刘邦而助其成帝业;百里奚离开虞国,来到秦国助秦穆公称霸西戎。昏庸与圣明全在于国君,用贤或不用贤全在于时机,只要遵从礼法行事,神灵也会保佑的。
“信中写道,你们兵强马壮,占尽地利,灭我指日可待,这是夸大形势。你这是坐井观天自不量力,你不知道西魏、南朝联合的力量有多大。要说应当离开危险而归附正统的王朝,离开祸害摆脱罗网,信中讥笑我愚昧迷惘,在这里我也笑你昏庸愚笨。
“信中说要封我为豫州刺史,不需要。现在我已经联合两个国家,高举义旗进行北伐,勇士们像熊虎一样奋发,定能收复中原。荆、襄、广、颍各地已经划归西魏,项城、悬瓠已经送给南朝,这些都是我自己取得的,不需劳驾你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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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要灵活多变,不能墨守成规。我替您考虑,不如割让土地求得两下和好,三个国家鼎足而立,燕、卫、晋、赵地面足够供应俸禄,齐、曹、宋、鲁等地全归大梁所有,这样既可使我为南朝效力,又同北国加深姻亲之谊,互换礼品,不必动用战车。
“我可树立当代的功勋,您可保全祖宗的功业,各自保住自己的疆界,可以享受四时的物产,百姓可以得到安宁,士、农、工、商可以安居乐业。如果驱赶农夫离开土地,在三个方向同强敌作战,即使避开了首尾两头的戈矛,也避不开正中刺向心腹的刀箭。即使姜太公来做将领,也不能保存,若归您来指挥,靠什么取胜呢?
“来信又用妻儿来威胁我,希望我能够回心转意。你格局太小了,不懂大义。当年王陵归附汉王,虽然母亲在楚国也不归楚王;刘邦父亲被项羽囚禁,刘邦还坦然地求项羽分他一杯老父的肉做成的汤羹。更何况老婆孩子,就值得动心介意吗?
“万一你认为杀掉他们有利,我想阻止也不可能,杀掉他们没有什么损害,也只不过白白杀戮无辜,我家妻儿的性命在您手里,是死是活怎能由我决定呢。
“至于蔡遵道所传的话,也是对的。但形势变了,之前他不知道全面的情况,所以现在重新陈述一下,进一步表明我的心意。过去咱们好像琴瑟一样和谐,现在谗人从中离间,我们相互成为仇敌。手握弓弦按着利箭,不觉令人心情悲伤,不知还要对你说些什么。”
候景读罢,抚掌大笑:“先生,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这封回信霸气十足,先礼后兵、欲扬先抑,我太佩服了!哈哈哈。”
不得不说,这王伟的回信真是了不得,气势完全碾压了高澄,毕竟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