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衣,你不要不识抬举!”柳寻衣不讲情面,惹得唐轩勃然大怒,“龙象山创立至今,从没有向外人示弱的先例,更没有用弟子的性命向外人赔罪的道理。如今,圣主顾念萧谷主、腾盟主和自己的女儿,不顾自身的尊严和龙象山的体面,纡尊降贵向伱示弱,歉也道了、人也杀了、规矩也破了,可你这厮非但不知体谅,反而得寸进尺,简直不识好歹!”
“你以为我会受你们胁迫……”
“寻衣,得饶人处且饶人!”
见双方势如水火,越闹越凶,腾三石连忙上前拽住柳寻衣的胳膊,正色道,“杜襄他……云追月他再不济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眼下他肯用徐仁的脑袋换取你的宽容,已是破了天荒。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与他相比,你毕竟是晚辈。他已在你面前卑微至此,倘若你再不依不饶,难免落人口实。”
言罢,腾三石赶忙朝萧芷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从中斡旋。
然而,萧芷柔犹豫再三,却终究一声未吭。
见状,腾三石又将紧迫的目光投向谢玄,沉声道:“谢府主,你认为老夫说的有没有道理?难道非要闹得水火不容,大动干戈?非要闹得再搭进去几十上百条性命才肯罢休吗?”
“腾盟主所言极是!”见腾三石动了真火,谢玄也不敢再耍心机,立时心领神会,快步上前,连声附和,“一者,龙象山在锄奸大会上对我们鼎力相助,此事人尽皆知,倘若和他们翻脸,外人恐会猜忌我们过河拆桥。再者,丹枫园人多眼杂,今日之事必定不胫而走,万一传将出去,被别有用心之人借机造谣,难保不会引来祸端。三者……”
言至于此,谢玄的眼神微微一变,进而将柳寻衣拽到一旁,低声耳语:“三者,剑萍是你的亲妹妹,眼下她的心智已被云追月牢牢控制,再这样闹下去,我担心她会步凝语的后尘,你们兄妹好不容易重逢,万一……”
云剑萍是柳寻衣的软肋,谢玄此言正中他的要害,令其心头一震,看向唐轩和司无道的眼神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坚决。
“寻衣,现在你应该认清现实,与人相斗绝非谁的武功高、谁的决心大,谁就能为所欲为。虽然你已认祖归宗,眼下风头正劲,却并不代表你能掌控一切,更不代表你能摆布所有人。犹记得,北贤王在世时曾感慨‘武林枭雄也好,一方豪强也罢,只是旁人看着风光,实则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站得越高,往往越是身不由己’。”谢玄苦口婆心地劝道,“当下的你正是如此,看上去你是唯一能盖棺定论的人,但情势的发展却半点由不得你左右。更何况……云追月不过稍施手段,便已令你左支右绌,应付不暇。他虽不在这里,却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连在场之人的立场和心态都悉数摸清,你一直被困于他的精心算计之下,甚至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恕我直言,这仍是一场小小的博弈,倘若遇到你死我活的争斗,又当如何?由此足见,与真正的江湖老手较量,你仍旧太过稚嫩。”
“谢二爷,有话不妨直言。”柳寻衣眉头一皱,似乎对谢玄的奚落颇有不满,“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应该忽视潘家的遭遇,摒弃对云追月和龙象山的成见?”
“云追月为留在你娘身边,可以不顾尊严,更可以不择手段。他一连数招,用的尽是阳谋,你如何应对都是输,关键是如何才能输的少一点。”事到如今,谢玄索性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思,直截了当地答道,“你知道云追月对你娘的感情有多深,我几乎可以断言,他为了萧谷主,不仅可以弃云剑萍的感受于不顾,必要时他甚至可以像对付徐仁那般……对付云剑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乖乖离开?就算他被迫离开,又岂能善罢甘休?”
“这……”
“寻衣,今日权当谢某倚老卖老,这个哑巴亏……你咽的下要咽,咽不下也要咽,否则你一定会失去更多。”谢玄虽未直接回答柳寻衣的问话,但意思已不言而喻,“恕我直言,云追月能把徐仁的脑袋送来,已经给足你面子和台阶。若非忌惮萧谷主,他根本没必要处死徐仁。殊知,即使没有徐仁的首级,仅靠云剑萍这一招……足以令你对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