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蚕丝金线的靴子金光灿烂,走在光滑到发亮的金砖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血淋淋的尸体前进。
越来越沉重,直到腿脚开始发抖,一下栽在座位上。
座椅也是龙血树桩雕刻的,纹路溢出血来,扶上手去都是肉质的感觉。
作孽,作孽啊。
不是这东西本身有多贵重,贵重只是相对的,物也只是以稀为贵,都是人类自己定义的剥削花招而已。
要说实用价值,那普通的家常木凳都是一样的,能坐就有价值,就算不被做成凳子,它好好的生长着也是一样有价值的,它不需要别的生灵去定义什么。
宇宙当初创造出的它,本身就是意义。
最主要的是背后的代价,要雕刻这样一个座椅,雕刻师,伐木工和搬运工都会受为难,既要小心翼翼,又要一丝不苟,而且可能还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这句话可能会被反驳,会说做成这座椅,是能让有些人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一家人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没错,是有工作了,但能不能得到合理的报酬,会不会被欺压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多数人都没有工作的时候,发放这一项工作的人就拥有了剥削压榨的机会了,剩余劳动人口多就意味着争抢和吃不上饭,那即使发放的人压低工钱,也还是会有人抢着干的,毕竟能暂时不被饿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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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得起龙血座椅的人,掠夺了世上大部分的资源,压缩大多数人的生存空间,然后,以低报酬继续收割劳动力,以便让自己富得流油的脸上笑得开采,不为挣钱只图一乐。
所以,有工作了又怎样,活下来了又怎样,还不是乖乖傻傻的被榨出了血,拿去堆积那座光彩靓丽的龙血宝座了吗?
可悲的是,很多人没有感觉,很多人又乐在其中,很多人却无可奈何,一时间的热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悲哀吗?
悲哀啊悲哀,又有个屁用呢?
人家的乐趣无穷,根本就胜过自己的哀愁,除非怒发冲冠,凭栏处,一刀斩尽,杀绝。
徐啸杰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浑身刺挠,感觉自己恶心,邪恶到了极点。
脚趾狠狠的扣着和挠着,那双白玉镶钻的靴子,恨不得把它抓烂,但是……
它好贵,要是哪天能跑出去,卖了换钱,可能会救很多人吧?
放在以前,徐啸杰调皮捣蛋的,每天不得要穿坏几双鞋子,现在可真是节俭起来了。
他可能天真的觉得,这样也许,会让自己生来的罪孽,和后天无知的罪行,减轻些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啸杰也开始神神叨叨,一会想要让自己过得好受点,告诉自己有些事不是自己的错,一会又抓心挠肝的痛诉自己是个恶棍,恨自己无法改变世界的现状。
即使这只是一场,人人皆知,人人皆醉卧其中的混沌梦境。
果然,人致清则癫狂,疯疯傻傻才是人间常态。
现在,徐啸杰能真心换肚皮似的,去真正理解何千缘的自我矛盾,理解历史以来所有文人墨客的自残自杀。
那哪里是脆弱,那是无解罢了。
还是,老老实实学会放过自己,再谈世事吧!
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徐啸杰才别别扭扭的坐正,扫了几眼身旁空空荡荡的大殿,心底的空虚瞬间冷冻到提升几个度,咽喉焦灼到难以下咽一切的苦涩与甘甜。
为了寻求一些安慰,徐啸杰只得将视线落在身前的餐桌上,方寸之间,就是他全部的安全。
安全到家就是好,因为,危险也到家了。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徐啸杰正低头苦思,背后就传来几声欢快的谈笑。
母亲李婵的银铃笑声,最先鼓动起耳膜的亲情,“鹰坚将军这一路还顺利吧?没有被路上的难民骚扰吧?如果是,那可真是我们的过错了!”
鹰坚?
鹰……
“…………鹰坚……?”
这一耳,听得寒风刺骨般的直钻骨缝,浑身一下像是被打断了经脉,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铠甲的低吼声越来越近,直至一声巨响踩在脚边,徐啸杰缩小的瞳孔里才露出一点隐藏慌乱。
拿在手里的烫手刀叉,开始摇摇晃晃的摩擦起来,说起来,火点的迸发往往只在一刹那间,那……
“徐小公子,要不要加把火啊?本将军已经期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