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汴京新报的宣传后,更是成为了外地人入京必吃的一个铺子。
于是,生意越发火爆,如今已是每日不休,十二时辰连轴转。
铺子里烤肉的僧人,更是有数十人之多。
即使如此,还是忙不过来,烧朱院门口经常性的被堵。
李二虎也是路过,发现可能因为太早,所以竟没什么客人,于是差了一个伙计,去买了些烤肉回来,解解嘴馋。
很快,伙计就带着烤肉回来了。
“东家,这烧朱院的烤肉,也太贵了些吧?”伙计回来就说道:“一斤烤肉,竟要两百钱……”
“州桥下面的吃食店,也不敢卖这么贵!”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你不懂,这烧朱院的烤肉,那可是当年大年学士都要专程来买的烤肉!”
“大年学士,可是文曲星般的人物!”
“他老人家都爱吃的东西,贵一些很正常!”
李二虎嘴里的大年学士,就是当年的西昆诗派的三巨头之一——杨亿。
这烧朱院的名字,还就是杨亿给取的。
不过,如今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像李二虎这样的商贾,才会专门留心这些故事、典故。
这样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就能有话说。
这也是他买卖能做起来,甚至得到田齐赏识,嫁一个女儿与他的缘故。
说着,李二虎就接过烤肉,然后咬了一口,接着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嫩!多汁!”
“不愧是烧朱院的烤肉,味道更好了,还有股甜味!”
“这两百钱一斤,确实值!”
……
烧朱院的后宅,连通着大相国寺的地方。
十几个僧人,正在将今天早上,刚刚从早市买回来的猪肉,一一宰割、切块,洗干净后,放入一个个大盆里腌制。
大相国寺中,专门派来督办烧朱院的僧人圆惠,从一个大缸里,取出了准备好的腌料。
此乃当年的那位惠明僧圆寂时,留下的不传之秘,历来为大相国寺的高层所掌握。
但其秘方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正常的烤肉腌料外,加入少许蜜蜂与红糖。
过去,蜜蜂和红糖都很少。
只有大相国寺这样的皇室寺庙,才能大量得到。
但如今,市面上的红糖却渐渐多了起来。
尤其是正旦之后,马行街上出现了专门卖红糖的铺子。
这些铺子里甚至还有着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的糖霜售卖!
于是,这京中大大小小的吃食店,都是闻风而动,纷纷前去买糖。
于是,烧朱院的烤肉,不再独一无二。
这些天来,越来越多的顾客,开始选择就近买肉了。
烧朱院的生意,慢慢受到了影响。
这就让圆惠,有些愁眉苦脸。
再不想办法,扭转局面,把买卖做好了,圆惠感觉自己可能会被主持勒令回寺。
从此只能青灯古佛,再不能依红偎绿。
想到这里,圆惠就忍不住叹道:“阿弥陀佛!”
“小僧恐怕是命犯煞星了,须得去城外的中太一宫找王道长去去晦气才行!”
这过去的几个月,对他来说,简直是梦魇。
先是,好好的质库,不知犯了当朝官家的什么忌讳,被勒令交出去,并入那抵当所。
大相国寺虽然可以保留三成的干股,但原本掌管质库的僧人,却多数被遣回寺中。
只有那些精于算术,善用算盘,熟悉账目的僧人,被抵当所高薪聘留下来,签下了契书,从此吃上了官家的皇粮。
据说将来甚至有机会出官!
像他这样,只是靠着叔叔是大相国寺高僧的人,就只好卷起铺盖,回到大相国寺。
好在叔叔还是给力的,没多久就又给他寻摸了一个肥差——来管这烧朱院的烤肉营生。
这营生虽比不得过去在质库潇洒、快意。
却也是油水肥厚,旁的不说,每天酒肉管饱,想去与相好的相会时,兜里也拿得出贴己钱,隔三差五还能去桑家瓦子、潘楼布施一回。
但若是烧朱院的买卖,在他手下,也被搞砸,圆惠知道,他叔叔大抵也没办法再给他寻承一个肥差了。
圆惠正苦恼着,不知如何与寺内交差。
一个僧人,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兄,师兄,却不好了!”
“在咱们对门,有人要开一家新的烧肉店!?
圆惠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烧朱院对面开烧肉铺?
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能在烤肉、烧肉这一块与大相国寺竞争。
不止是因为大相国寺的烧朱院,所用的腌料是外人所不能掌握的。
也是因为,烧朱院足够传奇!
但现在,却有人敢来捋虎须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真以为大相国寺的武僧是养着吃干饭的?
圆惠当即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那僧人匆匆出门。
一出门,他就看到了,果然,在御街的另一边,那都亭驿的路口,一个新的烧肉铺已经在挂酒旗。
酒旗上,有着大字,圆惠低声呢喃着那酒旗上的店名:“孙家烧肉!”
“孙家正店的买卖?!”
孙家正店,可是如今汴京城最威风的正店之一。
其风头已经超过了一众老牌正店,在整个开封府,拥有了上千家脚店,最远的一家,都开到了滑州去了!
正店的东主孙赐,更是汴京的传奇与汴京梦的代言人。
汴京新报,就专门刊载过这个人的生平。
其出身微寒,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儿子,起家也只是一个酒博士。
因勤勉忠厚,做买卖豪爽,深得其东家的赞许。
于是,资助其开了一家脚店,甚至还招其为婿,其也没有辜负其东主的赞许。
短短十余年时间,就从一家小小的脚店发展成汴京三十二家正店之一的东主。
如今,更是乘风而起,不仅仅是五家获得官府特许,可以酿玉液酒的正店之一。
其更是开始涉足多个产业。
包括但不限于烧窑、冶炼、家具等,听说,他还可能参与扑买抵当所。
其摊子之大,让人震惊!
他几乎是将自己在正店上赚的所有钱都拿出来,用于扩张、经营了!
其疯狂程度叫人咋舌!
照道理来说,这种疯子,要么是被人设套,坑个血本无归。
要么就是会被人套个麻袋,丢下汴河。
但,诡异的事情,就在这里了。
孙赐疯狂扩张,不断跨行,但他的买卖,却依然火热。
他本人更是依旧活蹦乱跳,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如今,他更是涉足了吃食业,甚至将买卖明目张胆的开到了大相国寺的烧朱院对门来。
摆明车马,就是要来和烧朱院碰一碰。
甚至是要踩着烧朱院,成为汴京最有名气的烧肉铺!
只是想到这一点,圆惠就大怒:“岂有此理?”
“真当我佛没有怒目金刚了?”
大相国寺,可不仅仅是皇室寺庙,也是汴京城最大的寺庙,更整个大宋最有钱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