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尔等这种措大,往日里总爱在某的面前掉书袋,欺负某这大老粗,今日遇见了秦知军,便是可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了吧?”刘法口中的“措大”,原本此时是世人对于读书人的蔑称,不过此时在刘法的口中,多有那种亲昵的笑骂之意。
黄友此时才突然醒悟过来,却是更加恭敬地对着秦刚再行一个大礼道:“秦知军一席话,令黄友受益良多,知军所言‘知行合一’四字,当得是金玉良言,学生愿以此为座右之铭。”
“罢了罢了,正好请你来我身边做事,倘若有悟,日后我们多有时间可以交流探讨。”
于是一行人便开始上路前往保安军。
延安府到保安军的道路还算是通畅,骑马半日便可到达。
到了军衙,赵驷果然已经与留守军衙的上任知军留下来的幕僚官做完了简单的交接手续。
毕竟因为地处边境,军里的府库几无余存,所以这些账簿看得也是十分地简单,地方赋税聊胜于无,军衙的日常开销全靠朝廷拨款资助,开支要么是赈济发放,要么就是交战损耗,各处都有前任官员的签押,也没有什么好复查与核实的。
看了延安府时觉得它这城市不咋样,但是要再来看看保安城,就知道为啥人家那里能叫府了。这保安城差不多是一个五里边长的小城,四个城门,分别是两条贯穿东西与南北的大街连接,两条街的相交之处就是军衙,城里的常住人并不多,只有少量的一些店铺。所以,空房子倒是不少。
赵驷一到这里,就安排吏员去找好了一处相对宽敞的大院子,将沿途跟上并坚持到这里的数百名孩子军安排在那里。由于在这一路上,那个叫虎子的孩子在大家心目中积累起来的威信,便安排他帮着对大家进行一些基本的管理。
这些孤儿原本过得是忍饥挨饿的日子,这次跟随秦刚而来,路上的行军虽然非常地辛苦,但是却能够从此开始能够吃饱肚子,现在到了地方,又能有地方安顿住下,所以大家倒也没什么意见。
秦刚正好想到从延安府一起过来的黄友,便叫了他道:“龙友,这批孤儿都是我进入陕西之后,一路收容而来的,他们因为失去了父母与家庭,都情愿与我一起来到这里。只是从目前来看,无论是他们的年龄和其他方面的条件,都还不适合从军。所以,我暂且先将他们编成一个童子营。”
“啊,童子营?”黄友一时愕然。
秦刚以为年轻士子一时心高气傲,不愿去接这管理孩子之事,便进一步解说清楚:“这童子营只是一种叫法,便于我们可以安置这些孤儿。前面说过,他们并不适合直接从军,因为大多数人都还未成年。在这里,须保证他们能够吃饱、能够穿暖、还必须要学习文化、锻炼身体、以及还得每人都能掌握一两项必要的谋生技能。这便是童子营必须要能做到的事情。毕竟也是有几百个人孩子,所以指导教育与培训他们的任务很重,教习的老师过几日便会有。当然,地处边境,对于他们来说,必要的军事训练也要做,只是不可操之过急,所有的孩子必须要在年满十六岁之后,才可自行决定去向,不决定的,营里可收留他们到十八岁。这一切,你先慢慢熟悉,并帮我拿出一个最终的章程出来,你可明白。”
“明白,学生明白。”黄友回过神来,赶紧应下。
其实刚才他的走神,并非是不愿接这童子营之事,而是在一瞬间似乎有点感悟到了秦刚所做这件事的意义之重大。
在这陕西沿边一路,最苦者莫过于失去了家里顶梁柱的孤儿寡母,最惨者也莫过于父母双亡的这群孩子。在这健全之家都要忧其生存的年代,孤儿者多半只有九死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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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童子营的设立,一是为这边陲之地,存下了宝贵的生民人口,只要这批孩子能活下来,十年之后,无论是充作边军、还是耕种田亩,都是这些地方未来之希望所在;二是这些孤儿如今可以得到的待遇,也会令正在征战中的将士们看在眼中,料想这些素不相识的孤儿都能得到这秦知军的如此看护,倘若自己在战场上有所不虞,家中的孩子怎么着也会得到有这童子营一样甚至更好的抚养吧!确是去除了打仗用命的后顾之忧。
再有,就是黄友自己所猜测的,童子营里的孤儿思想单纯,理念简单,如果从此时培养他们,之后成长起来的他们,必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当然,关于童子营的这些诸多益处,并非别人没有想到,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同样多是“知易行难”,你能想明白这里的道理,你也能把其中的细则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如果真的要是自己去做的话,立刻就会有诸多的问题出现在眼前:
保存这么多生民人口是为了谁?为了朝廷?那为何不让朝廷来出这笔钱?
若说就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名声,那么算一下养活这么多张嘴的吃饭需要多少钱?还有他们的穿衣、管理、教学等等,就算是一点点的费用乘上如此大的基数,这笔钱的开支又并非三天五日,常年累月下来,又能坚持多久呢?
再有就是黄友自己最以后猜测的那点,其实根本不能多去想,想干什么呢?
一不小心给人拿了证据,就是一个弹劾的大罪!
也正是如此,如今的边境诸地,也就秦刚来了后,才有了这么第一个的童子营。
正好赵驷听了秦刚对黄友情况的一番介绍后,大喜,立即说道:“这位小兄弟来得正是时候,赵某手头正有一件事要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