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华受此兵乱惊吓,这几天在地窖中也未休息好,此刻回到到秦观身边,终能放下心来,诉说了心中的诸多话语之后,在秦观的安慰下便很快地倦倒休息。
安排好了朝华之后,秦观走出船舱,与秦刚、赵驷遥望岸上远处营地为了恢复秩序而重新燃起的火把、堆火,夹杂着一些之前尚未最后熄灭的火头。
赵驷道:“秦宣德果然妙计定胜负。此战我方一人未伤,居然就一举击溃这千余的贼军。”
秦观笑笑说:“作战谨记戒骄戒躁,此战之顺利,也出乎于我所料。无它,厢军之战力实在过于脆弱,基本之筑营戒备就形同虚设,遇袭之临时应变又全无反应。这些,既是我们带了邓都头迷惑对手所致,更是对方缺乏训练过于脆弱所致。但如果是面对着北辽西夏此等强敌,便不可能如此顺利了!”
人们常用“胜不骄败不馁”来形容良将明帅,但却少有人会在事实的成功与恭维之辞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份清醒也不仅仅只是口头的谦虚,而更应该是对于战场得失中的冷静分析。
秦刚与赵驷都感觉是受教甚多。
赵驷决定还要去军营巡视一番,今夜仍需小心谨慎,至少要等到明日张知县带了衙差保甲过来方能定心一些。
船头只剩秦观与秦刚两人。
秦观这才说到朝华的话题上:“徐之,为师至今方忆起那日你赠我二人的《我侬词》,今日看来,倒还真是应了你那几句‘再捏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啊!只是不知我这向佛之心,不知是否要因此而耽搁。”
“老师。”秦刚忍不住开口道,“佛心源自本心,佛性更为人性,凡人之七情六欲与生俱来,也各有存在之理。佛经所言,要对七情六欲的断除,小乘佛法讲究通过观心无常,观受是苦,观法无我,观身不净。但是大乘佛法,却是亲证实相,亲证如来藏,从来没有提出过我们所理解的这种实体断除之说。所以,向佛并非是要放弃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而是不要去执着,看淡并放下。老师与朝华小嫂经历了这次生死之考验,倘若真如小徒之诗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那岂不正是放下、看淡了人世间的悲欢情仇,进入到了人我合一的佛性境界了么?”
秦观却是没想到,秦刚也能对佛经理解到这样透彻的地步,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反驳,又或者,他的内心,也不愿对这样的观点反驳。
次日,因为张知县在县里连夜进行了一通锣鼓宣传,说贼兵已被朝廷禁军击败,大家看了南城外大半夜的火情,白天还有人看见残余逃蹿的贼人,便都相信了大半。陆陆续续竟也被张进组织起来了近百名保甲。
于是赶到营地打扫战场。
清点之后才发现,乱军中被直接烧死、击毙的约有三百人,其中一半都是叛变后的威勇厢军,被俘的有一百多人,其余逃跑的五六百人中,白天中因被民众发现并扭送过来的也有十几人之多。
第三日,永城县尉总算在徐州那边说动了厢军派了两都近百人出发,原本是想到外围观察观察形势再作打算,没想到在半路上就抓获几名逃跑的贼兵,一时得到了鼓励,加速行军,终于提前赶到了永城县,总算是再次稳定住了县城的所有情况。
既看到有援军赶到,永城自己的保甲防务力量也已建立起来,秦观便向知县张进辞行。
张进组织民众出城相送,并言已将永城战况书写奏章上报朝廷。
其实,党争之大形势下,所谓再大的立功,也不足矣改变固有认知与评价,除非此时如那杨畏杨三变一般,跪舔新党权贵、骂尽旧党师朋。
所以如何报官奏言,这些都只是张知县的事情。秦观并没有什么想法,而是再次从永城码头出发,继续开始了回乡之途。
当天下午,船只到了泗州接上了先期到此等候的老母戚氏。
船只再入高邮湖,行不得半日,天黑之前到了神居村先休息。
因为接下来至高邮后要进入内河,于是赵驷给他们更换了稍小的船只,直接前往武宁秦家庄。
此番,距秦观上次离邮第三次赴京赶考,竟已过去了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