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城里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黄小个自然是被秦福派出来打探情况,他把事件都了解得差不多后,赶回家里时,正逢上菱川书院派来的两个学生代表来家里。
秦刚知道了这些情况,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他便以教授的身份,感谢了这些学生的声援,也感谢了学生的问候。
“对于此事,朝廷将如何收场。我并不关心,你们回去告诉同学们,还是赶紧回去学习为重。过得几天,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去书院检查各位的研究与功课。”
两名学生代表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秦福却有点担心地问道:“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听说连钦差都被赶走了,朝廷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秦刚说:“别担心,不是赶走,是他们自己心虚跑掉的。这宫里的高太后也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怎么就派了个阉人过来的呢?这样一来,就算原先搞事的那几人想算了也没用,整个大宋的文官都不会同意这件事简单地结束啊!”
随着毛滂的抗辩折以及辞官折送到京城,淮南东路、两浙路以及山东东路诸路的学子联名信也通过各路学政呈送政事堂。
随后蜀党人士反击力度也不断加大,弹劾刘安世与朱光庭的折子也开始一封封地飞进政事堂。
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这些奏章,吕大防和范纯仁等人也非常头痛,虽然这些都算是高太后惹出来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对此选择全部留中不发,更不敢送给她本人知晓——据御医透露,最近太后的身体是愈发地不好了。
离开了高邮之后的刘惟简,在没有了人身危险之后,却开始在路上想尽一切办法地拖延着行程。
虽然说按照常理,作为皇家家奴,这事情办得再差劲,也必须得回去向主子交待清楚啊!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不过,刘惟简人虽在外,皇宫里的信息却是一直十分灵通。
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知晓高太后的身体状况,眼下,且不说会不会发生最坏的结果,哪怕能够最后到身体太差、无法正常理事的话,这也能帮他逃过眼前这一劫啊。
于是,再反应到了这件事的中心地点高邮时,事情便变得出奇地诡异了起来:
钦差跑了,但离开了高邮后就慢吞吞地停滞在了回京的半路上;
毛知军将针对自己的弹章一一辩驳提交了,可进了政事堂后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响;
各地的学子的纷纷上书,同样是进了政事堂后没有一点反应;
一切都在考验着大家的忍耐力与装聋作哑的定力。
甚至,由于所有一切的不确定性,就连秦刚现在到底算不算是辞了官这事,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而一直避在家里的郭小娘,现在感觉到必须要决断了:
由于她自小便有主意,又受父亲宠爱,当初让她父亲主动前去提亲一事就可看出。
之后秦盼兮偶尔来家里之事,也被郭员外知晓,虽与小娘提出,但总是拗不过女儿的决意与固执。
这次钦差刚来高邮,郭员外就打到到了内情,忧心忡忡地告诉女儿,秦刚这次的麻烦大了,可千万别再有什么联系。甚至他还提出,要不索性就答应了张家的提亲,以断此后患。
不过郭小娘的心机远比父亲深多了,她坚决否定了与张家结亲的想法,不过还是退了一步,答应先以外出探亲为由,回避观望一阵。
原想着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事情便会明朗:
如果秦刚被定罪,直接脱身。如果秦刚无恙,正好回家。只说之前走得急,忘了留口信。
但现在的情况……
郭小娘最终还是决心赌一把,她匆匆写一下封书信,唤过丫环道:“赶紧,给秦家小妹送去。”
看着拿到书信匆匆展开的哥哥,脸色虽然一直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与从容,但盼兮还是抓住了他瞳孔的忽张忽闪,能够感觉到哥哥心情的起落变化。
“小娘她今天回的家,之前走的时候的留过口信的,只是丫环跟着她一起走了,那个家丁一直未遇到你。”秦刚轻轻地解释,“她在听说了此事赶紧回来了,还问我生意上是不是有人挤兑?要不要她让她父亲来帮忙?”
“哼,是么,她有这么好,你放心了吧!”盼兮总是对郭小娘有一股说不出的防备之心,可她也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哥哥开心。至少,现在她能感觉到秦刚说话时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时间慢慢地进入了九月。
注:关于宋朝的学生运动,1936年的一本《宋代太学生救国运动》就曾开篇而言:“中国学生运动,始于汉、盛于宋。”史上最有名的一次运动就是靖康之难,东京太学生陈东率诸生伏阙上书,请立诛六奸,以谢天下,义声着于今古。这主要还是缘于宋太祖誓碑确立“不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人”的祖宗家法,读书人在宋代往往都享有难得的特权与宽容。更何况,宋代士人对于宦官的集体排斥,因此以反宦官为由于学生运动,都不会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