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福去还张家的钱非常顺利,这倒不是张盛财发了善心,而是他根本就没料到秦福能借到钱,一下子就还清了本息,而且都是现钱。当时立借据时,是找了坊正王麻子作中人,因为张盛财觉得这事十拿九稳,索性就把事情做在了明面上,也把房契也放在了王麻子那里。
所以,也就眼睁睁地看着秦福拿回了房契。
“妈的,去找人问清楚,是谁借给这老头钱,坏了我家好事!”看着秦福走远,张盛财恨恨地对一底下人吼道。
这边秦刚在父亲下乡去收鸭蛋后,也让小妹去街上买了两枚当时的咸鸭蛋回来尝了尝,则更有信心了。看来,宋人虽然有了咸蛋,但只是普通的盐水泡制,并没有掌握后来用灰泥腌制的技巧。
这时,秦刚已经能够起床下地,并时常地外出活动活动了。对于现在的这具身体,他能够感受到那股在病魔折磨之后、正得到康复与渐渐释放的年轻活力。
他们家住在高邮县城东门与北门外的一块地方。这里向北,原有一好几座不大的小土山,因为这里的土挖出来比较适合烧些砖瓦坛罐,于是便慢慢地聚集了不少窑户,有了一个名字叫北窑庄。
之后来此买砖罐的人也会顺便带些货物贩卖,包括周围乡下的人摇船到了附近的河汊,也大多会从这里上岸进城。这里也就形成了一个野渡口,民间的野渡口大多都会形成草市。
草市逐渐有了人气,向着靠近县城方向形成了一条街,聚集了一些店铺。秦家杂货铺就在这条街的偏东一处,前面是一间不大的门面,后面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自家开的水井。院后便是一进房屋,中间是堂屋,两边厢房一间秦福居住,另一间便是秦刚的,小妹年纪还小,就在秦福房间的一角搭了床铺。
院子里搭出了两个小间,一边是厨房,一边作为店铺的货仓。当然,家里经历这场变故,货仓里也就剩下了一点零星的货物,还就只有一些空坛空箱的东西了。
秦刚走到厨房看后,已经明白此前家里的窘境,米缸内存米几无,墙角堆放了一些野菜芋艿,便是小妹与父亲前些日子的主食。
之前的记忆中,家里虽然生活清淡,但却从未断过米粮,也从没有过要去买些野菜芋艿充饥的地步,而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次意外溺水引起,所谓的“因病致贫”看来是古今亦然啊。
感慨完后,秦刚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他试了试自己的手脚力气,开始带着小妹将厨房、小院以及那间堂屋进行了一番打扫与整理,先行清洗出了不少的空坛子,为接下来的腌咸蛋作准备。
两天后,秦福带着新收来的鸭蛋回到了铺子,有了货,铺面也重新开张,挂出了“新鲜鸭子”的木幌。秦刚正想问父亲是不是写错了,突然意识到此时,所谓的鸡子、鸭子正是鸡蛋与鸭蛋的书面称呼,只有口语中才直接称为蛋。
同时送到的,还有秦刚要求的草木灰与黄泥,各有一大袋。葛家村的人见秦福买下了所存的鸭蛋,这两袋东西也就白送了。
“小妹啊,你先在铺面照看一下,我和你哥去理货。”
秦福拉着秦刚回到房间后,从身上掏出一些剩下的钱,说道:“先前还了张家的钱,还剩有四贯又七百个铜钱。这次葛家村的鸭蛋一共八百只,也是先前做过生意的,每只算六文钱,包括送过来的脚力钱,是四贯八百个铜钱。我和他们商量了,先付三贯,余下的等我出了货就付清。所以,现在徐夫人给的钱剩下还有一千六百多文。”
“嗯。”秦刚点点头道,“我看来的这个方子里,要想做好咸鸭蛋,必须要有两样非常重要的材料,一是盐,而且得是精盐,把这些蛋都腌起来,大约会需要三四斤的精盐。另一个就是黄酒,这个倒是零沽发卖的那种就可以,大约需要十斤。我不太清楚价格,剩下这钱够不够?”
“足够了足够了。”秦福说道,“这精盐虽然有点贵,但三四斤的话还好,黄酒不要去买了,家里仓库里正好还有一坛,拿来用也足够了。”
“好的,嗲嗲你赶紧先去把精盐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