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口嫌体直,边埋怨他学不会细心,边给他系好袖子,沐辞也跟着检查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以防万一又系了一遍。
蒙梓岳只是乖乖配合,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沐辞不禁被蒙梓岳的笑容感染,也跟着咧嘴一笑,“这孩子,傻笑什么”
蒙梓岳没有回答,而是望了眼墨玖安身后,问:【悦焉呢?】
墨玖安这才想起来,“我让她留在宫里了...”
发觉墨玖安语气里的自责,蒙梓岳急忙做手势:【无妨,我们已经告过别了】
“蒙大统领呢?他知道你要走吗?”
【嗯,昨晚,我去见过他了】
蒙梓岳的神情有些复杂,很显然,昨晚又是一场不愉快的父子交谈。
蒙挚的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蒙梓岳是他晚来得子,自然而然地,他对蒙梓岳的保护欲过分了些。
对接连失去孩子的父亲而言,这可以理解。
可这对蒙梓岳而言,并不公平。
蒙梓岳不想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他想参军,想驰骋沙场,想建功立业。
为此,他一次又一次地忤逆父亲,甚至偷跑出来参军,这就导致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十分拧巴。
蒙梓岳是难得的将才,墨玖安支持蒙梓岳追寻自己的梦想,她也知道,总有一天,他定会有大作为。
墨玖安微微一笑,没有过问他和蒙挚之间的事,“那就好,记得多写信”
蒙梓岳点点头。
墨玖安又不舍地望了他几眼才道:“走吧”
可蒙梓岳似乎在犹豫什么,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在墨玖安疑惑的目光下,蒙梓岳终于鼓起勇气,从身上拿出了一枚护身符,给墨玖安递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去求了这个?”
墨玖安说着,接过护身符,这才发觉它有些破旧,根本不像是新求的。
事实上,这是蒙梓岳的母亲生前留给他的护身符,他带了很多年。
离开之前,蒙梓岳很想为墨玖安留下些什么,可他身上最珍贵的,也就这枚护身符了。
墨玖安心有疑虑,她刚想追问护身符的来历,蒙梓岳却向后退一步,毫无预兆地下跪,然后郑重叩首行礼。
礼毕,蒙梓岳便起身,做了个【公主保重】的手语,这才无后顾之忧,放心地踏上去北境的路。
“蒙梓岳”
倏尔,身后传来墨玖安的呼唤声,蒙梓岳心脏一颤,急忙回头。
十丈之外,墨玖安笑颜温柔:“你答应我的事,好像没做到”
蒙梓岳当然记得。
他答应过墨玖安会努力克服失语症,会让她第一个听到自己的声音。
可练习了这么久,每当开口之际,蒙梓岳却迟迟不敢出声。
这次也一样。
他看着墨玖安动了动嘴,还是不敢唤出那一声“公主”。
即便在私下练过很多遍,蒙梓岳始终觉得不够好。
墨玖安没有逼他,朝外挥了挥手,“行了,走吧,还有机会,我不着急”
蒙梓岳无声地笑开,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墨玖安和沐辞似乎还能清晰地瞧见他那双明净的眼眸。
最终,蒙梓岳吞下满心的不舍,驾马而去。
墨玖安和沐辞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她们才踏上回程。
初春的山林中,枝头早已冒出绿叶,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鸣叫,似在提醒这片静谧的树林中暗藏的危险。
从车窗吹进来的风稍显凄凉,墨玖安在车内闭目休憩,今日太过疲惫,她竟没提前察觉周遭的异常。
直到马车猛然刹停,墨玖安心中一凛,刚欲探查外况,就被眼疾手快的沐辞“哐”的一声关上了车窗。
“公主别出来!”
沐辞话音刚落,墨玖安便听到许多脚步声和武器出鞘的尖锐声,由远到近愈发清晰,其速度之快,不难猜出,他们正向墨玖安的方向冲来。
墨玖安所带的兵并不多,也就十人。
但是从对面的动静可以判断出,对方数量众多,恐难抗衡。
墨玖安不可能留他们几个人当肉盾,既然要战,那她就要和她的兵并肩作战。
就当墨玖安要冲出车厢之际,她又听到了异常的动静。
难道还有另一波刺客?
只听得他们从四面八方如鹄雀般呼啸而来,轻功踩过树枝时,犹如春风掠过,只带来轻微的沙沙响。
正当沐辞屏气凝神,快速思考应对之策,一众黑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墨玖安马车面前,再缓缓起身,拔刀站定。
与对面那群蒙面黑衣刺客不同,以身护在马车面前的他们,身穿玄色绸缎劲衣,各个宽肩窄腰长腿,半面面具精致且不失威势。
沐辞认出了他们。
他们是容北书的暗影子时,原来这一路来,他们一直在暗中跟着墨玖安。
站在最前头的暗影第一时间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弩箭,往天上一射,一阵响亮的嗡鸣后,箭头在上空炸出了红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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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沐辞道:“快带公主走”
话落,不等那群刺客出手,容北书的暗影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刺客。
沐辞反应很快,一跃上车,“公主坐稳了!”
说罢,沐辞猛拉缰绳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那群刺客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目标逃走,其领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去追墨玖安。
由于刺客数量实在太多,子时和公主府兵能拦住的数量有限,还是让一部分刺客突破了防卫,去追马车。
山路崎岖,马车疾驰而过,车轮飞溅起一片尘土。
车内,墨玖安双手紧握车边,面上毫无血色,却难掩其眉眼间的冷硬。
忽然,耳边传来刺耳的风声,宛如利刃割破天空。
墨玖安心中一凛,猛然抬头,便听得“咔嚓”两声,车顶被什么东西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