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海波急忙用牙齿咬住舌头,一扭脸,看见方子圆飞快地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人名,凝神思索一会儿,又划掉几个。他心生惭愧,悄悄穿衣起床,下厨房煮粥去了。
匆忙中,那些复印件不知怎么被带进他的衣服里,不经意间,又掉在了涵墨的房门前。
方子圆和王海波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被一向早醒的涵墨听到了,他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听了个大概,知道除夕那天郝伯伯所为何来,心里正生着王海波的气,忽见他走出来,路过自己的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落在地上。
涵墨没出声,等王海波走过去,他轻轻开了门,伸手取走那一摞复印件,关上门,从头看起来。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字,他还是看的很认真。
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涵墨顺手拽过外套,将复印件塞进衣兜里,塞好了,跑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王海莉打来的,让涵墨和爸爸妈妈提前吃早饭。一会儿,大姑父会开车来接上他们一家,一起回王家庄。
风的繁体字是风,里面住着冬眠的“虫”儿,它注定是要醒来的。
于是,每年总在立春的前几天,冬的风中便有了些许母性的柔和,太阳的笑容也不再那样惨白僵硬了。
王父站在巷口的风中,等候一双儿女携家带口的到来。这兄妹俩各自结婚后,两家人约着一起回来,还是第一次。他不由地想起去年今日,王母虽然病着,可是还在他的身边,齐齐整整的一家人围桌团聚,一个也不少,多好啊!
而今,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腿疾,又将王父快速推入第二次婚姻。
王海波恼恨王父薄情,大闹了一场后,连家门也不愿踏进半步。杏花的儿子春山也是,他不愿母亲为了他而再嫁。寒假到了,他没回来;过年了,他还是没回来。只在电话里说他一切都好,兼职做了几份家教,每天的课程都排的很满,没时间回家。
王父常常一个人在杏花熟睡时叹息。而杏花呢,常常独自一人偷着抹泪。
人啊!为了一个活着,常常由不得自己。为了一个好好的活着,委屈求全的,常常就不会是一个人,也不会是一时的事了。
王父又想起王母,她走了,终于走出了半生的委屈。可是他呢,他又何尝没有委屈?在三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他将一颗真心都捧给了她,却始终没能走进她的内心。
可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好像谁也没错,又好像谁都错了。
将不能改变的一切都归之于命运,这或许也是放下过往,好好活下去的一种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