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出刹那间的窒息,方子玉踌躇片刻,还是继续向前,走向大桥。
近了,又近了,原来是一个老人在乞讨。
方子玉掏出衣兜里所有的钱,俯下身去,轻轻放在老人面前的那个破茶缸里。
“好人,好人呢!你真是一个好姑娘!你会有福报的,你会……”
老人的嘴唇哆嗦着,源源不断地送出他的感激和祝福,两行热泪从他的眼里迸出来,在寒冷的空气中晶莹地飞起来,飞进路灯昏黄和暖的光束中。
忽然有一串声音响起来,响在方子玉的耳边,清晰,也模糊:
“他放弃尊严,跪下,跪在地上,是为续命,为生活而乞讨。”
“我呢?我失去尊严,跪下去,是为了什么?”
“虽然是被人踢中才跪下的。”
“然而,跪下,就是跪下了。”
……
方子玉的思维又陷入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老人的,她木然地走着,并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走回家中的。
一只冰凉的手机械地放进衣兜,掏出钥匙、开锁、推门,习惯性地拉了一下门边垂着的灯绳,灯泡没有亮,反复拉了几次,还是不亮,应该是楼道里的电闸又跳了。
筒子楼的线路严重老化,已承载不起大功率用电器超运转的负荷,一年四季,电闸总是想跳就跳,随意而任性。
冬季,由于很多人家使用取暖器,电闸跳的更加频繁了。
今晚,不知还会不会有人去合上电闸?
屋里一片漆黑,森冷逼人。
“吱!吱吱!”
老鼠一家的欢乐聚会被打扰,它们很不高兴地抗议着,从方子玉的脚边跑走。
平时听惯了的老鼠的叫声,在此刻再度响起,却非常突兀,方子玉脸上的汗毛炸起,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脑竟一下变的清楚起来。
黑暗中,方子玉摸索前行,她摸到了写字台,拉开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摸出一根蜡烛和自制的烛台,转过身,又摸索着走向煤气灶前,拧开灶火,点燃烛芯,插在烛台上,端着走到床头柜前,将一摞书往里推了推,柜面空出一角。
放下烛台后,方子玉忽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哆嗦着爬上床,费劲地蹬掉脚上的鞋子,胡乱扯开被子的一角,和衣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