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出易主席居住的干部楼大院,方子玉轻轻吹出一口气,一片将落的羽毛重新飞上夜空,在一束灯光里如梦似幻地摇曳着。
秋,在一派金色的无垠中升起,落幕。
秋,在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浪漫中嵌入深深浅浅的失意和忧伤。
秋,也是多事之秋,是不受年轻父母待见的。它总喜欢将消化、呼吸系统等方面的疾病当做见面礼,送给婴幼儿,或单送,或打包。
方子玉走在路边,一位年轻的妈妈与她擦肩而过,她抱着啼哭的孩子匆匆走进临街的一家个体诊所。
医院小儿科的门诊室里,小病号如同雨后的嫩蘑菇,一夜间多了出来。
很多年轻的母亲怀抱生病的娇儿,心中的疼惜拧出了眉间的疙瘩。
小儿科的病房里,每次护士扎针时,娇嫩刺心的哭声响起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
年轻母亲们的眼泪,或瘦瘦的,或胖胖的,晶莹地悬在眼角打着转儿。
年轻的父亲们看着,听着,心里的烦躁升起,再落下,落下,又升起。
一天夜里,方子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在自己宿舍后面的那条大路上,一群人走得稀稀落落,季月朋也在其中,他面无表情,步履沉重,一侧的肩膀上紧紧勒着一段绳子,那绳子很新,是用稻草搓成的,粗糙带刺,似乎就要嵌入他的衣服里去了,再往他身后看,草绳是从一头牛的脖子下攀上他的肩膀的。
月朋这是怎么了?牛绳是要牵在手里的,怎么能背在肩上呢?
方子玉来不及看那头牛是什么样子,立刻去追季月朋,岂料踩到了一个西红柿,脚下一滑,跌出梦境。
“月朋,你在东北还好吗?那里是不是特别冷?业务开展的还顺利吗?”
没人回应方子玉,窗外的一片漆黑陷入更加幽深的沉默,一只小老鼠偷食的窸窣声倏地消失了。
方子玉投其所好,送出的礼物被易主席笑纳,房子的事很快一锤定音,她在筒子楼的一楼切实拥有了一间婚房。尽管在这座楼的诞生史里,夏季暴雨导致大水漫灌一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然而,一个无根无基的年轻员工能住进去,过上柴米油盐的小日子,依然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