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端坐在树下,手里握着一把刻刀,在一块非常光滑的橡木板上精雕细刻着。不一会儿,半朵荷花含羞,被橡木自然质朴的纹理流波般托起,瞬间有了生命的质感和动感。
仙子看的有趣,更深感叹服,她轻轻落在爷爷的手上,感受着他内心的灵气由指尖流淌而出的炉火纯青。在那堆经过精心打磨的橡木板上,她好奇地摸摸这一块,再摸摸那一块,每一块都光滑若新生婴儿的肌肤。
橡木特有的香味调皮地跃过仙子的肩头,捻起金缕衣飘飘的丝带,做了琴弦,开启了一场独特的演奏。
不知为何,鸡和鸭今天都没有出门,有幸迎来了这一难得的时刻,它们“咕咕嘎嘎”地歌唱着,缓缓起舞。偶尔,有鸡爪拍一下鸭掌,鸭掌也友好地回拍一下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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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充满欢乐与祥和的热闹中,爷爷慢慢直起腰,走进堂屋,洗干净双手,用白毛巾擦去额上沁出的细汗,又走到树荫下的小方桌旁坐下。
情不自禁的,仙子坐到了爷爷的对面。
桌上放着一把南泥小茶壶,周身光泽温润,壶里泡好加了白糖的茉莉花茶。
年轻人喝咖啡,有咖啡伴侣。
爷爷喝茶,有茶伴侣,通常一壶茶水中放入一两匙白糖。
南泥小茶壶是王海波第一次见爷爷时,送给他的礼物,很称爷爷的心。
此后,它改变了爷爷喝茶的方式。
此刻,爷爷看着小茶壶,看的眉开眼笑;仙子看着爷爷,看的心生羡慕。
爷爷张开一只大手,用掌心碰了碰壶身,感觉温度正好,另一只大手的拇指和食指灵巧地捏住壶把儿,端起来,稍稍一扬脖子,爷爷的嘴轻轻衔住小茶壶的嘴,双唇合拢,缓缓一吸,飘着茉莉花香的茶水甜滋滋地流过喉咙,入胃经肠,周身顿感轻松又舒畅。
忽然,仙子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那是堂屋一角木橱顶层的抽屉中,几个与南泥小茶壶配套的小茶碗隔着硬厨板,透过厚墙壁,遥遥送出的。
爷爷用它们中的一个喝过茶,也只是用了一次。因为它们的个头儿实在太小了,所以被全体束之高阁。
很多年以后,当方子玉看着将家安在紫砂小茶碗中的多肉玉露时,不由回想起爷爷端着南泥小茶壶悠然喝茶的样子。
于是,有希望的种子慢慢落下,落在方子玉的心田,落在生活中的“灰犀牛”、“黑天鹅”等留下的残骸上,默默地生根,发芽,散叶,开花,结果。她会在一首诗或一段文字里,完成生命中某一节点的清零或治愈。
也许一切失去的,的确是为更好的归来完成的一场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