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从梦中惊醒,再回想疯子说的那段话,却是一个字也记不得了,唯有“碧桃”二字清晰地刻在她的心上。
懵懂中,姥姥轻轻唤了一声“碧桃”,耳畔竟传来女儿的应答声。
那一声应答如此的清脆,若泉水叮咚;那一声应答如此的悦耳,胜天籁之音。
姥姥的那颗心啊,在一阵簌簌颤动中裂开一条缝,有一缕光透进去。她很想再喊一声“碧桃”,忽又抬起手,捂紧了嘴巴。
果然,姥姥唯一的孩子叫了碧桃后,再也看不出一丝要生病的迹象。
姥姥越来越觉得那个梦并不是梦,那个疯子也不是真的疯子,而是神仙乔装打扮的。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了。
碧桃长大了,长得越发漂亮,书也读得很好,一直读到初中毕业,可谓才貌双全,是方圆百里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
一晃,碧桃到了该出嫁的年龄。然而,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愿意娶她。偶尔有愿意娶她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
而她在历经种种伤心与打击后,拿定主意,要么远嫁,要么陪伴母亲终老。
“碧桃,有差不多的,就近嫁了吧。你要是嫁远了,娘哪里放得下心?”
老母亲心急,又在劝女儿了。
“娘,遇不到合适的,我就不嫁了,在家里陪伴您一辈子。”
老母亲一听这话,更急了!
自古至今,好好的一个姑娘,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更何况她的情况特殊,在世间没有一个至亲的兄弟或姐妹,果真不嫁人,到老了怎么办呢?
做母亲的好也说,歹也说,说破了大天,那做女儿的始终摇头不语。
不知从何时起,每逢有打卦算命的瞎子摇着铃铛进村时,总会有人看到一个小脚老太太匆匆忙忙地奔来又走去。只见她的一双三寸金莲急捣,捣出一路黄尘飞扬。瞎眼的算命先生背着褡裢紧随其后,手里那根干瘦的黑竹竿不停地左舞右晃,路上的沙粒碎石被拨拉地飞起又落下。
将算命先生请至家中,老太太立刻端起早已泡好的一壶茉莉花茶,倒入茶碗中,双手奉上。算命先生也不客气,他接过一碗又一碗,慢慢地喝着。
三碗茶水喝过了,算命先生擦擦嘴角,清清嗓子,捋捋胡子,问罢碧桃的生辰八字,掐起了手指头。掐掐停停,停停掐掐,拆解起她的八字命理。
老太太怀着一颗虔诚敬畏之心,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算命先生,偶尔回答一下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