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是这样，国外也是如此。就说欧洲，他们的导演拿的三大奖项够不够多？戛纳、威尼斯、柏林这三大电影节所在的国家，法国、意大利、德国，这些国家的电影市场到底如何，你应该知道吧？全部被好莱坞攻陷了，毫无还手之力，奖项的作用，又体现在哪里？”
“说回国内，面对好莱坞的大举入侵，我们难道指望文艺片去抵抗？”
“好莱坞横行世界的那些电影，是商业片还是文艺片？”
“不拍商业片，怎么抵抗好莱坞？怎么抵抗外来文化的入侵？”
“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两条腿走路。说句难听的，哪怕我单腿蹦，都比拖着一条废腿走的更快，更远。”
说完，林一诚直视着杨兰。
那些能获奖的文艺片，要么拍社会阴暗面，讨好老外，要么砸钱砸关系，讨好老外。
老子都穿越了，干嘛还要去舔老外，舔老外的奖项？
也别扯什么“墙外开花墙内香”，其本质，不就是崇洋媚外那一套吗？
杨兰被怼的哑口无言，她算是发现了，在辩论这方面，她并不比林一诚强。
本来她还想继续引申一下，聊聊西方电影，好莱坞电影的优越性，先进性，彰显一下自己对西方文化的了解。
现在都被憋了回去。
录制室里，一时有些安静。
——
林一诚往后仰了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片刻后，杨兰也调整好了，看向林一诚的目光，有些复杂，不复最开始的自信和锐利。
“你这几年，有没有感到过焦虑不安？”
嗯？这是不谈事业，改谈人生了？
“你是指哪方面？”林一诚反问。
“就是随着你不断成功，取得的成绩越来越好，你是否会担心自己的才华会被耗尽？担心自己拍不出受观众欢迎的作品？”
“并没有这种焦虑和担心，我对自己很自信。”
“这么肯定吗？”
“当然。”林一诚毫不犹豫的点头。
废话，哪个穿越者没这种自信？
就他脑海里的那些影视剧，足够他拍很多年的了。
等实在没得抄了的时候，大不了急流勇退呗。
江郎才尽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杨兰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她觉得林一诚过于自负，太年轻气盛了，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哪个导演不会遇到低谷期？她不信林一诚会是那个例外。
不过，为了不跟林一诚起正面冲突，让节目能够顺利录制下去，杨兰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
她打算在别的方面深究深扒一下，找到林一诚的破绽，戳破林一诚这种自信。
——
“我们都知道，你是年少成名。很多人成名之后，都会遇到各方面的困扰，想必你也不例外吧？”
杨兰不再使用疑问句，用了反问句。
意思很明显，你肯定也有困扰，你要是说没有，那就是虚伪，是欺骗。
“当然会有困扰了。”林一诚毫不犹豫道。
杨兰心里一喜，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那你会向家人、朋友倾诉，寻求他们的帮助吗？”
“为什么要倾诉？这些所谓的困扰，是我成名的代价，我自己完全可以承受。”林一诚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继续道：“在我看来，一个男人遇到点儿事情就跟别人倾诉，这很丢人，很没出息。”
“那你有朋友吗？”不等林一诚回答，杨兰接着开口：“据我所知，你平日里几乎不跟业内的同行往来接触，你是不是有些孤僻，有些不合群？”
说完，杨兰也往前凑了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一诚，等待着他的回答。
“首先，我有朋友，比如说我和我的团队成员之间，工作时是合作默契的伙伴，工作外就是朋友。”
“至于你说的不跟业内同行往来什么的，主要是我的身份比较多，会很忙，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于交际。”
林一诚托着下巴，笑着说道。
他总不能说实话吧。
比如迅哥儿的那句名言，猛兽总是独行，只有牛羊才成群结队。
这种话，太不利于团结了。
——
杨兰又是一窒，只得再换话术。
“这样的话，你的生活会不会很枯燥，很无趣？”
“并不觉得，导演是我的爱好，当爱好成为职业，怎么可能会无趣？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每天都待在片场。”
林一诚笑着回答。
导演的快乐，杨兰根本不懂。
能指导不同的女演员，蹬各种类型的车。
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乐趣？
不过，这种乐趣，他不方便向别人分享就是了。
“那你在乎外界对你的评价吗？比如，同行们说你特立独行之类的？”
“这种评价，我不在乎，因为我始终知道我追求的是什么。”
杨兰没问林一诚的追求是什么，她清楚，问了也是白问，林一诚肯定会借此装逼。
她不打算给林一诚装逼的机会。
“那观众对你的评价呢？你也不在乎吗？”
“观众对我的评价，我当然在乎，我一直都说观众是我的衣食父母。”
“可是，观众对你的评价，并不是一致的，也存在很多批评你的声音，这些你怎么看？”
“我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有用的，说的对的批评，我会虚心接受。恶意攻击的、刻意诋毁的，我就当不知道，没听到。”
“这是真心话吗？”杨兰追问道。
“当然是真心话。”林一诚的表情很认真。
他确实有不少黑粉，也有很多不喜欢他或者对他无感的人。
对此，林一诚真的不介意。
本来就无可避免。
再说了，有赵飞宇大都督在，那些抹黑和诋毁的言论，根本形不成什么气候。
林一诚真的可以当成听不到、看不见。
——
预定好的台本，被林一诚删了一些，剩下的内容，又被林一诚或明或暗的怼了回来，或者圆了过去。
杨兰一时之间，感到了挫败。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极少遇到的情况。
剩余的话题不多了，节目时长也有限。
杨兰只好抓紧时间，抛出后面的话题。
“你对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样的期许？”
“成功下去，不断成功下去。”林一诚坚定的说道。
说的有些多，林一诚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稍稍皱眉后，随即放下。
杨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立刻追问，语气更加尖锐了。
“这是你的野心吗？”
“野心？”林一诚先是反问了一下，接着点头：“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在我看来，野心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野心不是贬义词？”
“嗯，怎么能算呢？”林一诚又抛出了“皇言皇语”。
“如果没有野心，我不会有今天的成绩，正是野心在推动着我，不断进步，不断超越自己。纵观人类的发展史，不就是一部野心史吗？”
杨兰沉默了，这话，她真的不好反驳。
她注意到导播给她的提示，时间不多了。
——
“你对未来的国产电影市场，怎么看？”
杨兰的阵脚，有点儿乱了，又绕了回去。
她这句话，很没营养。
“我们的市场，未来会变得更大，发展会变得更快。大归大，快归快，但是要完善，要健康。只有这样，才会给我们从业者提供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才能给观众提供一个满意的观影环境。”
林一诚的话，同样没营养。
“那你希望，以后的人们，会怎么评价你？”杨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好的导演，好的商业片导演。”后半段，林一诚忍住了，没说。
他希望，等他退休的那天，观众会挽留他——“林导，您要是不拍电影了，我们老百姓看什么？”
“对此，我很期待。”杨兰笑着点头。
“谢谢。”
——
等镜头关闭，杨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今天的采访，对她而言，是有些失败的，她之前的种种目的，几乎都没有达到。
“林导，今天领教了，你要是不当导演，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辩论者。”
杨兰心里有气，忍不住讽刺了一下。
“过奖，在诡辩这方面，我比你还差了些。”
林一诚笑着回怼了一句。
他今天能始终占据上风，那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杰克马、鲁玉、存皇这些人，哪个不是金句倍出的高手？
林一诚并不居功自傲。